幸村精市乘坐計程車到達新宿站,剛下車發覺天空落了雨。
他撐起雨傘,從傘下移動視線到入站口,再次看到了那個少女。
這段時間,他常在新宿乘坐新幹線往返東京和神奈川,這是兩個月内第五次看到那個女孩。
雖然是陌生的路人,但幸村很難看不到她。
她太漂亮、太顯眼了,這麼耀眼的存在,即便沒什麼動作也難掩鋒芒,在人群中就是最突出的那個發光點。
少女蜷在站外墨綠色長椅上,粉色長發紮起的雙馬尾用蝴蝶結發帶束着,垂落的弧度被雨打蔫。
她今天摘了口罩,劉海下露出白皙的臉非常漂亮,蕾絲裙沾着星點雨漬,黑色皮帶 choker 在她修長的脖頸間無端添了點色氣。
之前幸村精市也有幾次看見她坐在那裡,不知道她在等什麼,在雨天不撐傘也不進站避雨。
就像是現在,她漂亮的臉上沒什麼慌張的神色,面對手裡的鏡子補起口紅,偏暗紅色的唇膏在蒼白唇瓣洇開不規則的圓。
雨勢眨眼間轉急。
少女把背着的雙肩包舉在頭頂遮擋雨,似乎是想到站内避雨。
她行走速度不急,散着怪異淡然的冷漠,可脊背挺直,站起來高挑的個子讓她在人群中依舊突出。
幸村精市向站内走,聽到身邊的兩個男性小聲的交談。
“超可愛的地雷系哎,要不要去問問看聯系方式?”
“算了吧,她那個打扮一看就是地雷女,地雷女很恐怖的。”
地雷系是近年從 SNS 網站流行開的新詞,現在常指某種視覺系妝造:就像他眼前這個女孩一樣:身上荷葉邊和蕾絲的黑裙像是洛麗塔與哥特系的混合,襪子是白色蕾絲短襪,鞋子厚底松糕皮鞋,身上穿搭不存在任何中性元素。
松糕鞋在雨天打滑,少女似是崴了一下,險些摔倒,也隻是險些——路過她身邊的幸村精市下意識的扶了她一把。
“失禮了。”
幸村的手掌觸到她後腰瞬間,感受到骨骼纖細的硌感。
意識到這一點,等少女站穩身體,他被灼燒一般迅速抽開手遠離。
“謝謝。”
她聲音微弱的道謝。
目光掠過少女被雨水浸透的裙擺,幸村精市不動聲色的将傘面傾斜角度,在外界不懷好意的視線上築起屏障。
幸村精市慣常表情是不見山水,他能恰到好處表達自己的情緒用溫和态度對待所有人,包括眼前陌生的路人。
他深藍色卷發被雨絲洇得微卷,問出口的話語很溫和:“需要雨傘嗎?”
少女晃了晃,長睫水珠簌簌墜進眼影暈染的绯紅裡,柔弱的像在流淚,看到幸村精市的臉,她漠然的表情有了些波動。
幸村精市以為她不需要,想轉身離開,然後聽到她發出的聲音。
“需要。”
女孩歪了歪頭,說話聲音和表情都很可愛。
“你是覺得愛歌可憐嗎?”
“愛歌?”幸村精市怔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愛歌是?”
“是我,愛歌的名字就是愛歌。”
人如其名,她說話聲音都像是唱歌般動聽。
“不是覺得你可憐。”他把傘遮在少女頭頂,“是我不喜歡看别人淋雨。”
“是這樣啊。”
她看着他,淺淺勾起嘴角,稱贊道:“你真是個好人。”
不知道為什麼,幸村精市覺得她的聲音有點耳熟,好像之前在哪裡聽過。
“外套能借給愛歌嗎?”她試探性的提出要求,“愛歌有點冷。”
幸村精市看了一眼她衣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半透的裙子。
現在可是三月,她居然連外套都不穿……
“愛歌無處可去了。”
得到些暖意,少女像來了興緻般提議着:“帶愛歌回你家吧。”
“請不要對任何人這麼說。”
幸村精市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從少女稚氣的臉上看出她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年齡,直白拒絕了她。
“陌生人靠近你并不都是善意,這樣說話很危險,愛歌同學。”
“不是同學。”她反應有點慢,愣了一下才強調,“愛歌已經不上學了。”
她氣質尤其獨特,太過于纖細悲傷了,本來是其他情緒的動作在她做來都會感覺到悲傷,看着幸村精市的時候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明明是鮮妍的人卻被破碎的氛圍圍繞着。
幸村精市捕捉到暗紅瞳孔裡一閃而過的猩紅,在她蒼白肌膚、暗紅的眼瞳裡襯得尤為危險。
“我送你回家吧。”幸村精市很有紳士風度的說道,“你打一輛計程車,我替你付帳。”
“欸?”她發出一道聲音,可愛的笑了笑,“愛歌沒有家啦。”
“計程車很貴的,愛歌還是去你家吧。再找不到住的地方,愛歌就要去星探介紹的地方了。”
“……”
幸村精市想到了之前自己被一堆星探圍繞的場面,皺起好看的眉,臉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