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宿站走出站,大概走十多分鐘就是歌舞伎町,所以,這邊的出站門口聚集大量星探,他們常在大街上對面容姣好的女性發出邀請,邀約話術往往是“成為電視劇、電影女主”、“大明星/偶像”之類的話。
幸村精市善于觀察别人的優勢和弱點,行事作風和思考方式理性。所以,即使他是男性,依舊能敏銳察覺如此多星探出沒的不合常理。
想從人海挑選出明星的星探是存在的,不懂表演技藝的普通素人怎麼能輕易得到星探說的天花亂墜的待遇呢?
顯而易見,這些星探并不是什麼好東西,多是從事風俗業的人。
印着陪酒女和牛郎照片的宣傳卡車從他們身後的街道開過,行駛間播放的音樂大聲刺耳,循環播放的歌詞和旋律非常洗腦。
【招人打工賺錢啦】
【現在就能馬上賺到高收入】
“真吵。”
幸村精市很少這樣直白的表示出情緒,表達的這麼明顯,自然是因為他懂得卡車背後的意義——按理來說,他這樣積極陽光的國中生不會了解,架不住卡車總出現在東京大街小巷。
LED 屏幕圖上精修後的俊男美女閃閃發亮,放大的“NO.1”和億為單位的金錢數額與星探口中說的話語一樣迷人。
對于很多不知情的人而言,這點迷人是陷阱的誘餌,上鈎便是萬劫不複——宣傳語體體面面,更能體體面面把人吃了。
“車是很吵。”少女下意識的低頭,捏起手指,“東京街頭必備元素。”
“你是離家出走了吧。”幸村精市問,“沒有租房嗎?”
“沒有人租房給沒有工作證明,未成年的愛歌哦。”
幸村精市遲疑了。
少女回複的話語他找不到漏洞——霓虹租房審查嚴格,需要固定工作證明,未成年+沒有工作證明确實不可能租的到房子。
霓虹特定地帶每隔段距離就有年輕女孩站在那裡等人收留,被稱為“神待少女”的社會問題,現在好像是被他遇到了。
那點猩紅在少女眼底将熄未熄,鼓起求救的勇氣,拉住他的袖子。
“救救愛歌吧。”
黑粉色系相間的美甲在她指尖近乎脫落,展現着真實的弱小,像滿是裂痕的瓷器、零落殘破的櫻花,盡是些與不詳挂鈎的聯想。
撐着的雨傘在地面投下半圓陰影,将她與遠處遊蕩的西裝男隔開。
幸村精市看着她,拿出手機發送了幾條消息給母親。
“那些星探給的名片扔了吧,我給你開間酒店房好嗎?”
“愛歌不需要酒店。”
反正不會有人救她,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
“愛歌知道了……”
怎麼樣都好,他也不會救她的。
少女情緒陡然低落下來,抓着他衣服的手緩緩松下。
“謝謝你,好人君,愛歌會去找住處的。”
她是笑着的,表情和周身的氣息卻像走投無路的絕望。
前所未有的壓力讓幸村精市按了按頭,隻是對上她的視線,他都有不祥的預感。沒由來的,他就是知道眼前的女孩在向他求助。
可就算幸村精市産生恻隐之心,未經監護人同意收留未成年人也是違法犯罪行為。
遵紀守法的少年遲疑過後,還是攔住了她:“你要去哪。”
“去找星探。”
少女把抱在懷裡的書包重新背上,走出雨傘籠罩的區域,用甜美的、麻木的語氣說道:“隻有他們才能接納愛歌吧。”
初中都沒畢業的漂亮女孩找星探能有什麼好事發生?
——接收到她傳來的求救信号,幸村精市心軟了。
他又給好友真田弦一郎發了消息。
[真田,你知道未成年少女離家出走該如何處理嗎?]
真田弦一郎雖然和他一樣是個國中生,但真田家是警察世家,處理這些更輕松。
不幸的是,幸村精市的問題顯然是真田的知識盲區,倒是幸村媽媽先回複了他。
[欸?欸?欸?!]
[女孩子?]
[沒有地方住的話,我們家有客房哦!]
人生這條路向上爬很難,下墜卻要容易得多,無論怎樣幸村精市無法眼看一個少女走向深淵。
“我家在神奈川,有空餘客房。”
他的聲音混着雨聲:“僅限今晚。明天一早,我們去區役警局。”
話一出口,幸村精市感覺到自己惹上麻煩了。
少女歡快的轉過身,步入傘底,發帶蝴蝶結被風掀起一角。
幸村精市看見她的眼瞳瞬間明亮起來,像燃燒起來的火焰。
或許那點猩紅本身就是渴望燃燒的——但她從未意識到。
“好耶!謝謝心軟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