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要求比部隊嚴。”秦情回答。
封存走到床邊,捏着被子感受了一下厚度:“會不會太薄了?夜裡還是挺冷的。”
“不會。”秦情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腕,“我體溫高,不怕冷。”
沒等封存做出反應,秦情馬上又說:“我還沒有你的微信和電話。”
封存點頭,拿出手機:“我掃你。”
半分鐘後,秦情通訊錄一欄彈出驗證消息:“呆膠布”請求添加你為朋友。
呆、呆膠布?
秦情右邊眉毛一動,他看着封存這幅睡眼惺忪風情散漫人間浪蕩子的萬人迷模樣,無論如何也不能将他和這個傻了吧唧的微信名聯系到一起。
“收到申請了嗎?還沒有通過。”
“收到了。”
秦情慢半拍點了“同意”。
“你頭像這隻黑貓,是網圖還是自己養的?”封存問。
秦情認真編輯着好友分組,一邊說:“去年冬天,它鑽到我哥引擎蓋裡,車一打火差點兒沒命,廢了十幾個小時才抓出來。”
手機一震,秦情收到了“呆膠布”發來的電話号碼。
他繼續說:“我把它放在電暖爐旁邊烤了一晚上。後來又在小區找了領養,那家人有閑又有錢,現在過得還不錯。”
“嗯,挺聰明,專挑有錢有閑的薅。”
秦情噎住。
“我的意思是,你以後也會過得不錯。”
秦情覺得這話挺難接,但封存說他以後會過得不錯,這一點,他深以為然。否則就不會大費周章裝模作樣往封存身邊貼了。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跟這個人待在一起舒服,特别舒服,有時候短短玩個半天時間,還是秦晝也在場的情況下,都能讓他有充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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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示意秦情一起下樓,一路走到廚房,他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秦情:“葬禮那天沒看到你。”
他這話問得突兀,秦情的目光遊移了一下。
“我在醫院。”他說。
“生病了?”
秦情把杯子放到身後,撩起衣服,給他看了腹部的幾處挫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有淡淡的痕迹。
“小意外,被車蹭了下。”
封存低頭去看,湊得略微近了些。秦情莫名緊張,手一抖,衣擺就往下掉,落到一半,被封存的手背擋住了。
“肋骨斷了?”
他講話的氣息噴在秦情小腹上,秦情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扯着衣服後退半步。
“這也能看出來?你不是心理醫生嗎?”
“心理醫生懂的可多了,你不知道什麼病都可以算成軀體化嗎?”
秦情被他逗笑了:“原來不開心骨頭也會斷啊。”
“太開心也會斷。”封存說,“我前年滑雪斷過一回,位置差不多。”
“前年?”秦情想了想,“在日本?”
“嗯,你哥也在。”封存說,“第二天就陪我打道回府了。”
“就你們兩個去的?”
封存搖頭:“四個人。我原本想自己回來,他非要跟着一起,說你爸媽回西雅圖,你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我知道是借口,但也攔不住。你也知道吧,他喜歡當好人。”
秦情把水杯重新拿到手裡,指尖在杯子邊緣無意識繞了一圈。他的眼睛盯着桌角,有些混沌。
“他是不是埋西山啊?”秦情忽然問。
封存點頭。
“我還沒去過。”
“明天吧,”封存說,“今天不方便開車,明天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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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封存開着酷路澤,載着秦情,往西山去了,正好撞見春遊上山賞桃花的大部隊,車子被擠在盤山公路中間,龜速挪動着。
封存單手搭着方向盤,眉心壓着點躁意,他咬了根煙,餘光掃到副駕駛的秦情,動作頓了頓,又把煙和打火機扔到一旁。
秦情說:“想抽就抽,沒關系。”
封存看着前方,因為一路沒怎麼說話,嗓音有些低啞:“我就是不想抽,才放回去。”
秦情“哦”了聲,轉頭看窗外,風吹得山林唰唰響,喇叭聲也此起彼伏。
他摸出一顆薄荷糖,塞到嘴裡,“嘎嘣”一聲,糖碎了,薄荷的冷氣直沖鼻腔,他微微紅了眼眶。
封存聽到他齒間“咔咔”響,說:“糖跟你有仇啊?”
秦情轉頭,咬着半顆碎糖,朝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牙齒:“你要吃嗎?”
“什麼味兒?”
“薄荷。”
“不要。”
“我還有别的。”
秦情從口袋裡摸出一把五顔六色的糖,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草莓、菠蘿、葡萄、檸檬......”
“不是薄荷就行。”
“我最喜歡薄荷。”
“你品味挺獨特。”
秦情看了他一眼,低頭剝開糖紙,用指腹捏住,遞到封存嘴邊。
封存目視前方開車,車剛駛入隧道,天光乍暗的那刻,他微一側頭,咬走了秦情指尖的糖果,檸檬的氣息,在唇齒間緩慢散開。
秦情低頭看手指,指尖亮晶晶的,沾到口水了。他沒有拿紙擦,鬼使神差地,彎曲關節,悉數蹭到了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