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脈搏一跳一跳,跳得陸扶搖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天子。正途大道。呵。
“誰說天子便是正途大道了?”蘇寒清笑得眼睛都彎了,“還是說,娘娘您覺得您走的,是羊腸小道?”
“頑皮。”陸扶搖收回了手,放松地躺在了椅子上。
蘇寒清也終于直起了身子,認真地跪在了陸扶搖身旁。
“微臣今日投靠娘娘,并非叛主。隻是微臣覺得娘娘心懷社稷,情系黎元。天下正士為明主折腰,人之常情,世之常理。”
“哦?”陸扶搖挑眉,“李宣呢?不管他死活了?”
“螢火怎敢與日月争輝?”順着椅子上攀,蘇寒清悄然靠近。呼吸綿綿細細地打在了陸扶搖耳垂,吹得陸扶搖心微微泛癢。
是個尤物。陸扶搖不動聲色地想着。
“娘娘若是願意,微臣願傾盡所有,換娘娘山河無憂。”
“空話罷了。”别過頭,陸扶搖猛地墜進一灘桃花潭中。
東風倦怠,吹得滿樹芳菲零落。花瓣逐水,或聚或散,蕩起漣漪,攪碎一池紅影。
千尺桃花潭水,一半情思。
眼睛低垂,陸扶搖看着到了裙擺上繡着的百蝶穿花,眼睛忍不住輕輕眨了一下。
蘇寒清卻緊緊地貼着陸扶搖,并不給她喘息的時間,但卻極為溫柔,隻是輕輕地纏着她,開出來令她心動不已的條件。
“在雲州臨縣,巍山東有一個村,叫蘇家坡。出了趙家坡,往南走,有一處陡坡,那是蘇家的祖地。娘娘不妨派人去那兒問問,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聽到這句話,陸扶搖終于回頭,看着蘇寒清,眉毛微微瞥起。
死了?
死了。
蘇寒清點點頭。
“先帝當時身中數刀,僥幸未死,苟活于蘇家坡。但娘娘,雲州那邊的人不可能放任他還活着,刺殺之人層出不窮。”
“所以就死了?”看着蘇寒清眼中的傷痛,陸扶搖的眼睛微阖,好像是接受了這種說法。
“是。”蘇寒清貼近陸扶搖的臉頰,對上了她那如綿密的睫毛,呼吸微微一顫。
睜開眼,陸扶搖問道:“證據呢?”
“在蘇家祖地不遠處,有一座孤墳。那裡有一具男屍,三年光陰走過,血肉化作白骨,但夜飛騎能人不少,想來看出那人生前身形與娘娘而言并非難事。更何況,那人陪葬了一塊玉佩。娘娘不妨猜一下,那是一枚怎樣的玉佩。”
陸扶搖沒回答。但在蘇寒清說出玉佩時,她便記了起來。是一枚青玉麒麟玉佩。料子倒是一般,隻是是幼時所得,因此珍視。
陸扶搖擡起眼睛,輕輕歎氣:“既然他已經死了,你還回洛陽做什麼?回便罷了,還......”
剩下的陸扶搖沒再說了下去,再說,便是她不占理了。
“随先帝一起走的,還有三千将士。”蘇寒清終于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吹起袅袅青煙的狻猊香爐。
了了香煙,徐徐狼煙。
這便是他要來洛陽的緣由。至于為何沒有直接告知陸扶搖?并非不信她。隻是朝中局勢詭谲,貿然告知,隻怕适得其反。
可是先前的隐瞞得到的便是被她推遠。遠離含元殿,遠離朝中事物。這般下去,也不知何時才能查清當年真相。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李宣并非常人,先帝這個身份過于敏感。但蘇寒清不同,李宣說不了的話,蘇寒清能說。
隻是需要他藏好這層皮,否則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到時候小命保不住是小事,朝中各方勢力争鬥,江河動蕩,便是不好了。
“蘇寒清。”陸扶搖的聲音濕冷,像極了冬日夜裡江南的姣姣朔月。
“人不可能是又死又生。李宣在你口中生生死死,倒是叫本宮看不明白了。”
幾番生死,聽得她疲倦了。她也不想猜李宣到底死沒死了,總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至于他,乖巧些吧。畢竟,長得如此像李宣的人,世上不會再有了。
她舍不得。
眸似點漆,眼尾微挑。
鼻息交錯。
蘇寒清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袖中的手攥緊了稍長的衣袖。
四目相對,陸扶搖看着蘇寒清那淺淡的眼眸。
池池山水,癡癡情人。
是畫中仙。
陸扶搖一時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