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湯米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兩個雜役天使将電梯間打掃幹淨後就離開了,一句話也不和他們交談。
米蘭達替他們按開電梯,看着他們四個全部擠上去。
電梯很窄,娜塔莎憑借她的氣場獨霸一隅,另一邊,約書亞、馬克、小湯米和小金,三人一狗隻好擠成一坨。
米蘭達在松開電梯按鈕前,最後叮囑他們:“我忽然想起來,自從路西法叛天之後,珀迦托雷和黑爾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往來。所以這部電梯有些年久失修,可能到火山口會卡住。到時候,你們就自己用翼式背包跳下去。”
“什麼?”電梯中的四人一同驚呼。
然而為時已晚,米蘭達松開手指,電梯門合上了。
在兩扇破鐵皮合攏前的最後一瞬,一隻染着紅豔寇丹的玉手在門縫裡攔了一下,鐵皮門随即再次打開。
剛轉身準備離開的大天使回過頭來:“又怎麼了?”
娜塔莎陰沉着臉:“沒有翼式背包怎麼辦?老娘從來都是開車的。”
“那就自求多福吧!”米蘭達笑眯眯地說。順手替他們合上門,又動用一點法力,将他們送了下去。
“我草你媽個天使老婊,竟然敢在這裡算計我!看我回來不撕掉你的大雞翅!”
娜塔莎在下行電梯裡氣得跺腳,好在他們給她留出的空間足夠寬敞,如果她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在裡面跳芭蕾。
年久失修的破電梯發出令人驚恐的巨大轟響,随時都有卡在半路的風險。頭上不斷傳來生鏽鐵屑砸在轎廂頂部的聲音,窸窸窣窣,像下冰雹。
娜塔莎聽見聲音冷靜了一些,這才看到自己對面擠成一堆的漢子們。約書亞雙手捂着小湯米的耳朵,眼神驚恐,小湯米還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小金蜷縮在他腳邊,馬克則由于電梯的安全狀況而愁容滿面。
娜塔莎的聲音頓時柔和下來,她彎下腰對男孩和顔悅色地說:“小湯米乖乖,姐姐剛才這樣不好,你不要學。”而後她站直身體,毫無征兆地提高音量:“要學就學那個日了狗的壞逼天使,整天道貌岸然,不幹人事。”
“娜塔莎!”
這一次,約書亞沒來得及捂上他的耳朵,男孩聽得真真切切。
他擡起頭,天真無邪地問:“師父,什麼叫‘壞逼’?”
約書亞頓時漲紅了臉:“呃……就是……呃……”
馬克笑道:“壞逼就是壞女人。湯米弟弟,你别和他倆混了,你看他倆一個粗魯,一個傻缺。以後跟着我混,摸魚劃水爽歪歪啊!”
咯噔——!伴随着又一聲巨響,電梯戛然停止。
“我們到了嗎?還是卡在某根管道裡了?”馬克說。
“不知道。”
馬克伸手把電梯的按鍵按了個遍,什麼反應也沒有。
約書亞從角落裡鑽出來,用力将電梯門扒開一條小縫。
風透過門縫灌進來,帶着一股陌生的腥味。一些磚紅色的粉塵落在腳邊。
“應該是到了。馬克,過來幫幫我。”
兩人一起将電梯生鏽的鐵皮門朝兩邊推開,一片廣袤無垠的紅色荒原在他們眼前展開。目力所及之處,隻有零星的植株,大地上飛沙走石,鳥獸絕迹,荒原的盡頭是高懸的日輪,蒸騰着熱氣。
他們四個走出電梯。娜塔莎用手掌扇着風說:“到了嗎?這是什麼鬼地方?曬得老娘妝都花了!”
“黑爾原來這麼亮堂?不該啊?”
小湯米活着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沙漠,如今第一次瞧見這大漠孤煙的景象不禁有些出神,一步一步筆直朝着遠處紅得如一隻橙子的太陽走去。
“當心!”
腳下的沙土忽然塌陷出一個坑洞,碎石滾落。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向前倒去,卻被一隻手從背後拉住。
小湯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前腳已經踏空,下面萬丈深淵。他略微偏頭,看見身後是約書亞,後者正頂着一腦門汗,長舒一口氣。
“看着點路啊,小湯米,你差點吓死我!”
“對不起……”
“果然是電梯卡住了,我們還沒到。”馬克扶着電梯門說。
一行人回到電梯邊往下看,隻見通天塔像一把匕首般直插入火山崖壁,地基在崖壁内延伸,鬼知道離底下還有多遠。而他們現在站的地方正是靡拉旱火山狹長的山口,被厚厚的火山灰埋沒,形成的一片紅色荒原。
約書亞看看像被捏扁的易拉罐似的電梯門,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我算是明白米蘭達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打開翼式背包,灰色翅膀迎着熱風展開,在地上掀起一片煙塵。
“我們就從這裡飛下去吧!”
“咳咳,那我呢?”娜塔莎提醒他。
“我可以帶你。”馬克搓着手笑嘻嘻地說。
“你滾開,我甯可徒手爬下去,也不要你帶我。”
用翼式背包飛行就意味着不能背人。約書亞比劃了很多種方法,覺得自己無論怎麼抱娜塔莎都不太合适,最後隻好把目光投向蹲在地上和小金玩沙子的小湯米。小小的男孩背着一對成人尺寸的翅膀。
“小湯米,先委屈你一下,把你的翼式背包借給娜塔莎姐姐,我帶你飛下去。馬克你抱着小金,抱緊了,它不會飛。”
小湯米懂事地脫下翼式背包交給女特工,換來額頭上的一個香吻。馬克不情不願地抱起飛犬。
“怎麼,你不是養了條電子狗嘛?叫你抱真狗倒不樂意了?”娜塔莎挖苦道。
“切,你懂什麼?電子狗隻是一種修辭!”馬克反唇相譏。
眼見着他們兩個又要吵起來,約書亞趕緊搶在女特工說出下一句之前發話:“好了好了,我們出發吧!”
他抱起小湯米,孩子很輕也很乖,抱着他絲毫不費力。他一躍而下,那雙被污染的翅膀鼓動着炙熱的空氣,揚起塵沙。
約書亞告訴小湯米:“閉上眼睛,把頭埋進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