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拇指和食指分開約米粒大小,仿佛她尋求幫助的事隻有這麼大。
但凡是個智力健全的人用腳趾頭想想都明白,黑爾女王要人幫的忙,怎麼可能隻有那麼大?
“洗耳恭聽。”約書亞按下憂郁的眉頭道。他不知道這個“小忙”幫完,還有多少個類似的“小忙”在等着他。
路西法朝他充滿感激地甜甜一笑,随即将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卡梅拉身上。
“我的女兒卡梅拉,相信你們已經熟識了。我想拜托你,帶她離開……”
“母親!”她的話被情緒激動的晦天使女孩打斷,“我不願離開黑爾,不願離開您。”
“我想我們早已讨論過這個問題。”路西法轉向自己的女兒,“難道剛才當你單獨和這群外來客待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曾動過一絲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念頭嗎?”
卡梅拉一時語塞,垂下頭,半晌嗫嚅着道:“你怎麼知道?”
“我是你母親,怎會對你心中所想一無所知?”路西法溫和道,“卡梅拉,在我所有的孩子中,你是比較特别的一個,或許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但你具有愛的能力,這不是每個晦天使與生俱來的。為此,如果我還把你捆在身邊,就對你太不公了,我希望你能擁有一段不一樣的經曆,最不濟也能回黑爾來,我養你一輩子。”
“母親……”卡梅拉不知說什麼好,眼眶微微泛紅。
路西法向約書亞道:“答應我,替我照看她好嗎?”
約書亞點頭。
又一個倒黴孩子,他心想,這是把自己當成免費保姆了嗎?況且這次還是一個晦天使,不知道回去米蘭達會怎麼說,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會有一大堆表格等着他填。
“那我要再敬你一杯!”
路西法仰起脖子,将滿杯鮮紅如血的液體一飲而盡。約書亞也奮力灌了一口,已經有些不勝酒力。
一隊渾身不着寸縷,隻有關鍵部位用叮叮當當的銀鍊和鑽石“稍作裝飾”的男性晦天使走了進來,在王座廳的黑玉階梯前駐足,開始跳舞。他們表演的是一種古老而原始的舞蹈,像一首叙事詩,講述了創世之初,白神與人類的故事。
路西法歪在紅緞王座上,兩條腿交疊翹在面前的矮桌上,隆起的孕肚上放着一隻金盤,裡面盛着青翠欲滴的葡萄。
黑曼巴幹紅的後勁上來了,約書亞輕輕打了個嗝,眼前搖曳的燭火分裂成兩枚顫抖的影子,從影子中望出去,王座上的路西法居然有種熟稔之感。
他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黑爾女王莫名皺了皺眉頭,一顆葡萄剛送到唇邊就停住。她把金盤從肚子上拿下來,放在一旁的緞椅上,一手撫摸着肚子。
似乎是一陣更加劇烈的疼痛,她下意識将架在矮桌上的雙腿分開,兩隻手都按在肚子上。
舞者們依舊在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隻有約書亞目睹了她的痛苦。
就像有人在肚子裡給了她一拳,路西法忽然坐正,臉色變得比紙還煞白。她終于把腿放了下來,提起一點裙擺,暗紅色的血水順着蒼白的腳踝淌到地上。
約書亞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都别跳了,快去瞧瞧你們母親!”
路西法整個人從座位上滑下來,跌坐在地,雙手捧着肚子。
“呼——肚子裡孩子在動……我好像……好像要……”
卡梅拉像隻灰色的雨燕,唰一下掠過黑玉階梯,落在她身邊。
“母親,是孩子要生了嗎?”
她虛弱地點點頭。
“可是——這怎麼可能?不是還沒足月嗎?”
“我不知道……扶我……扶我起來……”
又是一陣宮縮,路西法癱軟在地,抱着肚子蜷縮起來。地上的血水污染了她的裙裾,也摧毀了她的優雅,隻剩下狼狽。
“母親!!!”
卡梅拉使勁兒想把她拉起來,其他晦天使姐妹也紛紛上前幫忙,可路西法已經疼得無法站立,躺在地上不停扭動,拼命試圖用手把孩子從肚裡擠出來。
“不對,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生孩子,從來沒有那麼疼過!”卡梅拉對她的姐妹們說。
約書亞看向娜塔莎:“我記得你過去幫人接過生?”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孩子最後死了,記得嗎?”女特工還在切盤子裡的牛肉派。
“那也比我們有經驗,去幫幫她吧?”
娜塔莎:“我憑什麼幫她?你都差點被龍吃了,還嫌自己被她坑得不夠慘嗎?”
“可她要是死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不還是白費了嗎?”
路西法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她抓着桌腿發出連續而凄厲的慘叫,就像有人要抓着她的雙腿把她從中間撕裂。
娜塔莎咽下盤子裡最後一塊牛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來。
“我去幫她。但這絕對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從今往後,無論她有什麼事情,你都休想再叫我伸出一根手指頭。”
她長腿向後一踢,頂開椅子,一邊撸起袖子,一邊跨上黑玉台階。
“勞駕把無關人等都帶出去,女人分娩,最需要的是私密空間。”
約書亞站起來道:“大家都跟我走,不要讓路西法陛下分神。”
卡梅拉跪在母親身邊,死死握住她的手。
約書亞走上台階去拉她:“你母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已經成功賦予了你那麼多兄弟姐妹生命,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你又不能确定!萬一……萬一這一次她……”卡梅拉倔強地撐圓雙目,淚水就在裡面打轉。
路西法在陣痛間隙拍拍她的手背說:“去吧,他說得對,我需要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娜塔莎:“我留下,我有接生經驗,我保證她沒事。”
晦天使終于站起來,被約書亞拽出王座廳,米諾陶斯在他們身後重重落了鎖。
王座廳内終于安靜下來,路西法擡起她那雙因為疼痛而霧氣迷蒙的眼睛看着娜塔莎。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呢?”
娜塔莎:“那怎麼辦,總不能叫你難産緻死,一屍兩命,我們空手而歸,被人看笑話。現在幫你一把,至少回去還可以吹吹牛。”
路西法哀哀地擠出一個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拉我一把,扶我到裡面去。我不想在大廳裡生孩子。”
女特工低頭讓她環住脖子,兩手托起她的腰。剛一用力,陣痛又回來了,路西法像條在灘塗上垂死掙紮的魚,将自己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後背磕到台階,卻根本感覺不到疼。一個生命即将出世,破開她的身體,像是破開一層礙事的包裝,冰冷的黑玉台階是她産床,又或許,會成為她的水晶棺……
“操,還沒有出來嗎?”
娜塔莎拿起桌上的酒,匆匆将每根手指淋灑個透,在她兩腿之間跪下,彎腰将手伸進她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