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亞粗粗翻了一下他懷裡的東西,都是一些無用的裝飾性的物品,類似擺件、油畫、刺繡、書本之類,但無一例外都是與白神相關的主題。
約書亞:“……”他的公寓本就不大,現在要被他塞這麼多泥車瓦狗進去,還要添一張床,簡直不敢想象。
崔斯坦見他不語,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很貴啊?”
約書亞連忙抓住機會:“貴,非常貴!建議不要買。”
“好吧……”
崔斯坦悻悻轉身,準備把那些東西放回去。約書亞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忽又于心不忍。
“其實也沒多貴,你喜歡就帶回家吧。”
逛完了生活區,他們又到樓上家具區買了一張單人床。雖然這裡的東西款式單一,卻是十分經久耐用,不出意外的話,這張床就算睡到崔斯坦在赫柏待滿一個服役周期,進入烏洛波洛斯循環,在人間度過一生,再回到這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出門結賬的時候,約書亞在崔斯坦挑的那堆七零八碎裡頭發現了一件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一張素淨的挂毯,本來是卷着的,因收銀員要根據圖案确認售價而展開。
挂毯的正中是一棵深綠的橄榄樹,枝繁葉茂,粗壯無比。枝丫上坐着一個光腳男孩,樹下也站了一個男孩。在他們之間,天空飄下金雨,他們分明隻相距樹上樹下的距離,卻仿佛隔着整個世界。
約書亞出了神,直到被店員提醒付錢,才打了個寒戰,如夢初醒。
以神之名,令汝為王。
賜爾桂冠,莫辱榮光……
那段模糊而遙遠的夢境,像幽靈一般追趕他,像鞭子一樣抽打他。約書亞顫抖着手付了錢,一樣東西沒拿就往外走,崔斯坦隻得将所有東西攬入懷中,又将那張床扛在背上。
出了迦南,來到高聳的天空下,約書亞終于平靜下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等自己背上的冷汗慢慢收進。
崔斯坦抱着大包小包來到他身旁,神情慌亂得像個闖禍的孩子。
“怎……怎麼了?”
“你告訴我,看着我的眼睛,你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崔斯坦彎腰放下東西,舉起一隻手,認認真真地發誓:“真的,我沒有騙你。若我撒謊,原地暴斃。”
約書亞垂下頭,自嘲的笑了笑:“對不起,是我反應過度了。我隻是有些吃驚,你為什麼會選那條挂毯?”
“因為……因為……”崔斯坦撓着頭,忽然支支吾吾起來,“我也不清楚,就是看着特别順眼,想要擁有……”
鬧了半天,又是巧合。
約書亞平複一下心情,拍拍他的肩道:“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他把娜塔莎叫來幫忙,開着她的雲霄飛車,順便把小隊所有成員都捎上,晚上去他家為兩位新成員接風洗塵。
他們在路旁等待的時候,恰好是赫柏通天塔的下班高峰。兩人并排坐在新買的床上,仰頭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靈魂像飛鳥一般掠過。
天色将晚,蒼穹上高懸的那顆心髒正顯得愈來愈明亮,将通天塔的塔尖籠進自己的光暈裡,那是約書亞白天到過的地方。
崔斯坦使勁眯起眼睛,想看清光芒背後的形狀。約書亞擡手捂住他的雙眼:“别盯着看,會瞎的。”
“可惜我還不會飛,等我學會了翼式背包,第一件事就是到上面去看看。”
約書亞扭頭看着他,淡淡地說:“用翼式背包是無法抵達那裡的。你聽說過伊卡洛斯嗎?因為飛得離太陽太近,蠟做的翅膀融化。用翼式背包靠近聖殿,就無異于用蠟做的翅膀靠近太陽。”
“那我們如何才能到那裡去呢?”
“我們不能。”約書亞出神地望着遠方,“我們隻能等待祂自己出來,等待祂願意重見世人,等待祂的光芒再度籠罩大地……”
“我就說你沒我不行吧?”娜塔莎那極具辨識度的口音忽然響起。
他收回目光,看到娜塔莎那輛拉風的雲霄飛車正停在面前。女特工一條胳膊架在車窗外,得意洋洋地朝他打招呼。
“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約書亞說。
“沒事兒!反正今天頭兒請客,我們就出些力。”
馬克和小湯米都從後座上下來,卡梅拉雙手抱胸坐在副駕上,眼睛大睜着,一臉驚魂未定。
娜塔莎用手肘捅捅她:“喂,發什麼呆呢?到站下車。”
晦天使女孩這才踉踉跄跄地打開車門,差點直接摔倒在路邊,幸好小湯米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剛一下車,就開始捂着肚子幹嘔起來。
“老娘的車技無人能敵!”娜塔莎得意地撩了撩頭發。
“是無人生還吧?”卡梅拉痛苦地直起腰,用手背擦擦嘴角。
女特工聳肩:“都一樣。”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約書亞欣慰地說。
“那還用說!”娜塔莎本來就比卡梅拉高,加上高跟鞋,剛好可以舒舒服服地将胳肢窩擱在她肩上,“有誰忍心跟我這樣一位美女置氣?”
卡梅拉掙脫開她,回到小湯米身邊:“不如說我不計前嫌。”
在衆人的幫助下,他們将床捆在娜塔莎車頂,約書亞和馬克一前一後扶着,卡梅拉和小湯米自由活動,不會用翼式背包的崔斯坦則和大包小包一起被塞進了車裡。
“都抓穩咯?出發。”
娜塔莎一腳油門,彙入從赫柏通天塔下班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