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從筆記本上擡頭:“本庭向證人詢問,在你看到路西法遭到重創之後,她帶來的那支晦天使軍團呢?”
小湯米撓撓腦袋:“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她們做了什麼,還是你不記得再看到過她們?”
“應該是不記得再看到過她們。”
男孩很奇怪,這個細節自己居然從來沒有考慮過。當時情況緊急,路西法的受傷顯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因此沒有人再注意那支跟随她而來的晦天使軍團的去向。
路易抓住這點步步緊逼:“也就是說,在路西法受傷失蹤以後,跟她一道來的晦天使軍團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小湯米給問住了,他咬着大拇指仔細想了想,好像又确實是這麼回事,于是以幾乎肉眼不可見的幅度點了點頭。
路易的臉上露出得勝的微笑:“路西法率領她的晦天使大軍,故意混淆視聽,擾亂在場大天使的部署,并在出事之後立刻消失,可見其居心叵測……”
“不對!他剛剛不是這麼說的!”卡梅拉忍無可忍地叫起來。
“肅靜!”
一旁看守的力天使立刻走過來給了她一巴掌。
女孩一下就懵了,她活了一百多年,連路西法都從來沒有扇過她巴掌,一個區區力天使居然敢扇她?
她想還手,卻忽然意識到渾身上下那些束縛着自己的器械,她垂着頭,眼神狂狷地掃過整個法庭,喉嚨裡發出陰冷的嗤笑。
随後,她用一種令人不安的嗓音開始吟唱。
“偉大的獅身女妖,把你的驕傲借我驅使,化作黑暗的坐騎,散播夜的恐怖……”
瞬間,一陣腥風刮過整個巡回法庭,撲滅室内所有燈火。黑煙順着窗戶的縫隙、門的縫隙、牆的縫隙鑽進來,翻湧如浪,連綿不絕。
很快在法庭裡就不辨彼此,到處彌漫着有強烈動物腥味的黑煙,甚至遮蔽了從窗外透進來的潘瑞戴斯之心的光亮,目力所及,隻剩一片漆黑。
黑煙聚集在一起慢慢成形,亮起幾盞綠瑩瑩的燈。
“媽呀,是獵魂獸!”馬克驚叫起來,“珀迦托雷怎麼會有獵魂獸?”
“可能就是傳聞中從黑爾逃逸出來的。”娜塔莎拔出手槍。
黑暗中,隻聽見卡梅拉哈哈大笑:“你們把我的手腳都綁了起來,怎麼卻忘記了我的嘴啊?”
約書亞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急得大叫:“快保護小湯米!”
一道聖潔的光暈在他面前驟然亮起,刺得他一時睜不開眼。獵魂獸們紛紛慘叫着四散開來,沿着牆根躲避這來自潘瑞戴斯的聖光。
小湯米被米蘭達護在展開的雙翼中,臉上淚痕未幹,隔着證人席與被告席的欄杆,望着他的女孩。女孩臉上挂着明晃晃的恨意、一種殘暴的快樂和一種不管不顧的癫狂。他明白了,任憑他舌燦蓮花,無論他怎樣矯飾,卡梅拉的罪名已成定局,他再也無能将她解救出來。
獵魂獸忌憚着米蘭達翅膀散發出的聖光,紛紛遠離證人席,朝向高高的法官席湧去。
維持法庭秩序的力天使是低階天使,他們的翅膀無法發光,因此就有兩頭獵魂獸撲上去撕咬他們的喉嚨,把他們按倒在地吃他們的血肉。
更多獵魂獸則圍繞着七位長老天使蠢蠢欲動,它們又散成一大片黑霧,暗沉沉地包圍整個法官席。
天使長路易鎮定自若地起身,舉起法杖。那根棍子的末端立即就像火炬一般亮起,而後,光芒籠罩的範圍迅速擴大,法庭裡的獵魂獸慌不擇路,擠作一團,試圖通過門縫和窗縫鑽出去。另一位長老天使順手抓起桌上的一隻馬克杯,朝那團聚集在一起的黑霧砸去。隻聽“嗖”的一聲,所有獵魂獸被悉數吸收,連一絲煙都沒有逸出去。那杯子卻穩穩地落在地上,如同被一隻手接住。
“竟然,連馬克杯也是法器!”馬克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娜塔莎立刻一記眼刀過來,将他剛到嘴邊的更多贊歎給壓了回去。
法庭終于又光明如初,路易伸手撣了撣法袍衣袖上的灰塵,波瀾不驚地道:“本案證據已十分充分,甚至充分得有些過頭,暫時不需要聆聽更多證言了。相信各位長老都已作出自己的判斷,我們舉手表決一下。認為路西法母女叛變的請舉手!”
七條佩戴神環的手臂齊刷刷舉起,無一例外地宣判卡梅拉有罪。
“那麼,我們隻剩下最後一個疑問。”天使長的表情平靜如常,他将自己的得意之情掩飾得極好,“路西法,你的母親,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卡梅拉微笑着抿緊了嘴唇。她已決心要做一隻河蚌,除非弄得兩敗俱傷,否則誰也别想得到她的“珍珠”。
“夠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母親在哪兒?别對本庭撒謊,說出來你會獲得減刑。”
卡梅拉笑得更歡了,她咧嘴露出一排牙齒:“就算是親媽也不會啥事都告訴你吧?比如,她要去和别的男人幽會,為你制造更多兄弟姐妹的時候——不會吧?你們這群老光棍難道沒有那種需求嗎?”
她伸出舌尖,故意在自己的虎牙上舔了一圈。
她粗鄙的話語引起那些聖潔的天使長老們的不滿,他們紛紛掩耳側目,仿佛她剛剛當衆表演了什麼下流的行為藝術。
路易掀袍而起,離開了法官的座位:“把她押下去,關進天牢。我就不信路西法會放着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