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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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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7月。

喬宥抵達福建時已是淩晨三點。

紀待在站口等他。

前日才下過一場暴雨,四周大霧彌漫。站頂的大燈照亮方寸區域,霧氣以丁達爾效應賦予光形狀,黑夜中光束如隧道般通往前方。地上積攢灘灘水窪,倒映陰雲蔽日的天穹,喬宥徑直前行,軍靴不由分說地将水裡的烏氣踩碎了。

這身衣服是大帥的。紀待記得無比清晰,1924年喬宥代聞桦出征巨流河時穿的就是它,這麼多年居然嶄新如初,師長持家能力實在不錯。

喬宥走到他面前:“到了多久?”

紀待拉開後側車門:“十一分鐘,火車很準時。”

喬宥擡腿上車:“辛苦你,大半夜還過來接我。”

“這可是六年來我第一次有接您的機會,當然要珍惜了。”紀待坐進駕駛位,啟動引擎,“回駐地?”

喬宥醒醒盹:“蔡軍長的指揮部在哪?”

“據此兩百公裡,大概開三個小時。”

“有些遠,疲勞駕駛不提倡。先回駐地,明早上我過去。”

“好。”紀待掉頭往駐地方向走,“程處長後日要來,咱們要怎麼準備?”

按程機的規劃,他要先去王厲哉的第三十五師,再去韋笑儒的第十一師,然後才是喬宥的第六十師。這樣的安排其實很有學問,他來軍中做事最怕人心不服,王厲哉與韋笑儒皆與他有過節,滿山的人都等着看他們給他下馬威,若能将他們兩個刺頭強壓住,打得一拳開,往後路會通暢許多。以常理來說,程機既與他們杠上,無論如何都得咬牙堅持到底,倘一次松懈,敗下陣來,就是被他人奪了聲勢,以後哪裡擡得起頭。程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竟然逃了。

“早了一個半月,可見在臨川過得有多煎熬。”喬宥的困意一掃而空,“這樣才好啊。”

次日喬宥去見新上司蔡軍長,他話不多,工作的事上言簡意赅地交代了,隻有提及任溉時多談了數句。

“任溉這小子野性執拗,十七八歲軍校畢業就跟着将軍跑東跑西,将軍待他跟自己親兒子一樣,于是他一向肆無忌憚,後來到穆靳手底下,沒見多收斂。他為北上四處活動,将軍幾次要我注意,我都沒功夫分心,好在你及時處理了,否則不知道惹出多大亂子呢。”

喬宥按穆靳的意思把任溉弄安分了,又甘願進入内部自成一體、排他性極強的十九軍,難免有為穆靳作探的嫌疑。蔡廷锴上來就強調任溉靠山牢固,是要警告他不許對任溉動手;後又提及他的及時處理,為他自證清白墊下台階。

喬宥坦然道:“我留學時就與任溉有過書信往來,認識時間不長,但志同道合,意氣相投。他想做的事,其實我也想做,隻是一無軍功傍身,二是根基淺薄,做不成。抵抗侵略者是每個中華兒女義不容辭的責任,我身不能至,卻希望能成全他。我勸住他,不是要他做小伏低,而是想讓他換個方法。”

這小子挺鬼,遞了話茬想讓他幫忙。蔡廷锴不動聲色:“他懶于折騰官場這些,有你攔他也好。”

他把太極打回來,是喬宥意料之中的結果。别人說兩句就掏心掏肺上趕着幫忙,是不能坐上軍長的位子的。

他笑笑:“朋友嘛,應當的。”

從蔡廷锴處出來,開車的小兵說紀待已經将程機接到駐地了。

“紀二哥親自開車接回來,佟參謀好吃好喝好招待。按您的吩咐,熱情禮貌,但一問三不知。【1】”

“嗯。開快一些。不要顯得咱們怠慢。”

小兵不解:“師長,您這麼重視他,為什麼還要挑在他來的時候去見軍長呢?”

“咱們是要幫他,可不能讓他覺得咱們隻幫他。他要是拿捏了主動權,咱們就沒了籌碼。隻有若即若離和搖擺不定的人才能在博弈中受益。簡而言之,咱得讓他知道,他是在求咱們辦事。”喬宥舒展舒展脊骨,閉目養神,“更何況,我見蔡軍長是必經的正規程序,在客觀情況下缺席,合情合理。要讓他相信咱們是真誠的,确實需要作假,但不能浮誇,世上什麼樣的謊言最牢不可破?——真假參半的。要于現實的細微處見精神。”

小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您就瞧好吧。”

車開回駐地時,輪胎及車下半部分濺了半層泥,好些泥點居然紛紛揚揚落到了車窗上。

紀待慌慌忙忙迎出來,見着氣定神閑的喬宥不由一愣:“師長,不是說您飙車飙得路都走不了了嗎?”

“是啊。怎麼不是。”喬宥在拐角處迅速做了四五個蹲起,動作幅度大,速度又快,因而血壓完全沒反應過來,霎時暈得他眼前發黑、臉色泛白,仿佛真經曆了一場惡戰。

紀待按捺着興奮為他交代情況:“程處長一共問了三次您什麼時候回來,從交界線過來時有一次,坐定後一個小時内有一次,兩個小時後又有一次。佟參謀走後他踱步二三十米,發呆斷斷續續有二十分鐘。歎氣五十八次,主要集中在最後一個小時。喝水兩杯,飯量較少,一直沒上廁所。話套不太出來,他對王師長和韋師長的事顧左右而言其他。”

“你小子去給他幹活也綽綽有餘了。”喬宥低聲道,“把他屋子收拾好,讓老高做一桌菜,别炫技,記得真誠但難吃。”

“好!”

紀待折向炊事班,喬宥風風火火地闖入二進院:“程處長遠道而來,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程機的表情十分精彩,既有被人歡迎的欣喜,盼見救星的激動,又有空等四小時的幽怨和對方不識愁滋味的嫉妒。

“喬老弟!你……”他急忙跟喬宥握手問候,“你趕路趕得很累吧?看你臉色蒼白,快進屋歇歇。”

“沒什麼,隻是怕你有急事,稍微加快了腳程,有些暈但不打緊。”喬宥坐下,“程處長,王師長和韋師長那邊都處理完了?”

程機毫不猶豫:“當然完了。都弄幹淨了,沒問題。”

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回答。

“好,我本來還擔心二位将軍給您下絆子呢。”喬宥适可而止地轉了話題,“那您在這裡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暫時沒什麼,我部下都在上海公幹,騰不出手,過幾日人聚齊,恐怕就得麻煩喬師長了。”

程機的人手一進入軍隊的控制地盤就被扣住了,王厲哉捏着他們折騰了好久,到現在也沒放出來。程機好面子,想撒個謊填補,殊不知六十師在套情報上全員專家,他們眼裡這方圓幾百裡沒有秘密。

喬宥假作不知:“噢,那程處長可先歇兩日了。”

程機歎氣,神色中不知是安心多還是焦躁多。

下午喬宥與紀待和佟居上商量軍隊的作戰任務。因紅軍擅長遊擊,神出鬼沒,無處不在,十九軍司令部沒有給各個部隊指定剿滅點,隻是劃了五個片區,由五位師長分别接管,自己制定方針策略。隻要最後戰功漂亮,别的無所謂。

“以往也打,隻是不下死手,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紀待按着前幾日觀察到的紅軍行迹将小旗子插在他們經常出現的地方,“所有人都是這樣。”

佟居上捧着一摞報告單:“今時不同往日,聽聞七十八軍一五六旅接連打了兩場勝仗,剿滅三四個團,隔壁的155旅也有行動。此次聲勢浩大,不像是能糊弄過去的樣子。”

喬宥沉吟片刻:“打肯定是要打。”

紀待急道:“師長!您教過我們,外敵環伺,我們不能自相殘殺!”

喬宥揮手安撫住他的急躁:“我沒說打紅軍。”

“您是說……”紀待怔愣一瞬,恍然大悟,“剿滅其他土匪,讓他們冒充紅軍?”

太大膽了。無論是瞞報軍功還是陽奉陰違,哪一個罪名安過來他們都吃不消。佟居上暗中憂愁,表面卻不動聲色,仍順着往下說,“土匪估計剿不成,這是地方保安團的活兒。”

“沒有土匪,還有民團。”

民團是地方保甲制的産物,是豪紳籌錢建立的武裝隊伍,說是用來對付小股土匪,實際上其主要功能就是欺壓百姓。

紀待自告奮勇:“我派人去打聽确切數量。”

喬宥颔首許可,紀待随即領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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