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傷兵氣勢不減,“保證完成任務!”
倉庫後門緊閉,五名特種兵分守牆内牆外五個關鍵位置。
一組組長嶽廈透過門的縫隙窺探倉庫内情況,視線所及漆黑一片,靜得令人發毛。
肩上的對講機震動三下,是通話提示音。
他示意牆角蹲守的兩名組員戒備,自己找到安全位置接通:“師長,現在進去麼?”
“情況有變,你們繞路撤回,注意身後是否有人跟蹤。”喬宥語氣嚴峻,“二号哨所周圍發現了伏兵,你們附近可能也存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險境,一定小心。我現在帶人去接應你們。”
特種兵們全神戒備,留意着周遭環境。他捂着對講機,目光逡巡一輪後另作了算計:“好。”
他胳膊垂直向下,握拳往後擺動,下了撤退的指令。兩名組員有些意外,集合過程中面露疑惑。
“走阿樓和阿鏡的路回營地,如果遇到跟蹤就繞路去森林,甩掉他們。”他指了指倉庫,“師長讓我進去探查情況,我轉一圈再跟上你們。”
二人不疑有他,執行命令,利落地翻牆走了。
烏雲蔽月,嶽廈回身望向倉庫。以它為首,整個陣勢蹊跷之極。倉庫矗立中央,引人注目卻防守松懈,四座哨所看似是衆星拱月地守護着中心,實則各自為政,守望卻不肯相助。若非空城計,就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今夜來就是為了探知虛實,雖然不知喬宥是出于何種考量中止的行動,但合适的時機稍縱即逝,無功而返他不甘心。
他高高舉起鐵鍬,蓄力後鑿向地面,迅捷娴熟地挖起地道來。
破門而入會打草驚蛇,挖個地道總不算硬闖吧?
剛杵了四五勺,蓦地碰到鐵物什,金屬悶響,相互作用力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心跳狂飙,監測危險的雷達在腦中轟鳴。借着夜視鏡和自己引以為豪的視力,他肯定底下埋着的是炸藥。
誰會把炸藥設置在有自己人的地方?
他抽出對講機,擺正槍械,步步靠近鐵門,深吸一口氣,用力向内推。
鐵門吱呀敞開的一瞬間,倉庫吊頂大燈機關被觸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亮起,刺眼的冷白光充斥室内每個角落。
嶽廈看着眼前的景象,呆若木雞。
莫說守兵伏兵,根本空無一物!
他哆哆嗦嗦地摁響對講機,重複彙報:“師長,師長!倉庫是空的,倉庫是空的——”
四号哨所亮着燈,在黑黢黢的山坳裡如燈塔般顯眼。
江北望如陀螺般旋轉審視四個窗口外的情況。
“我把傷兵派去你那裡了。”鐘故山走在回2号暗崗的路上,步履匆忙,“從三号哨所前過去,你别打錯人。”
江北望往南側窗戶扭臉,光照範圍内并無人影:“好。”
在他身後,北面有兩個人趁他轉頭的功夫百米加速往他窗下溜。
“5号暗崗現階段不能暴露,無法開槍支援,我讓三号和4号派人過來了,大概十分鐘就到。”
“我知道。”江北望回到調控台前,将手指懸于紅色按鈕上方,“壓力闆有反應,他們靠近倉庫了。”
“幾個人?”
江北望端着望遠鏡左看右看,奈何天黑得像炭,瞪直了眼睛也分辨不清任何東西:“三四個。”
“喬師長派的人也太少了。這不是他作風——會不會是察覺出什麼了?”鐘故山驟然停步,“你再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江北望噤聲,特種兵的直覺告訴他,豈止有人,左側甚至有黑洞洞的槍口。
怎麼會有人摸到這裡來呢?怎麼會悄無聲息地就埋伏到窗底下了呢?
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右手僵在空中,左臂不敢有任何動作,緩緩移動視線:鐵門,槍架,電表箱,鐵窗框,玻璃,兩雙虎視眈眈的眼睛,一把子彈即将出膛的沖鋒槍。
電光石火間,他右手急速砸向按鈕,沖鋒槍冒出鬼火擊穿玻璃,彩彈精準無誤的打中了他的太陽穴、脖頸、心髒多處要害。
與此同時,紅色按鈕被重重按下,倉庫中爆發出耀眼的白光,象征強烈氣流的粉末漫天飛舞,倉庫内的嶽廈和跑出百米的四名組員無一幸免,全部失去演習資格。
谷底紅光還灼灼燒着,模仿爆炸後的火海。轟聲回蕩在山谷中,提醒着所有人剛剛是何種夢魇。
片刻後,北偏東部山坡上升起朵煙花。這是撤退的意思。
矮個子士兵阿鏡道:“師長在叫我們回去。”
高個子士兵阿樓幾拳砸開殘留的玻璃,從窗戶裡爬進去,利落地關掉所有燈,整個山谷都閉了眼。
江北望掉落在地上的對講機突兀地響起,鐘故山聲音焦急:“江北望!你還在嗎?怎麼突然爆炸了?是不是有意外情況?我的人五分鐘後就趕到!”
阿鏡在窗外用氣聲喊:“他們還沒來!現在走來得及。”
“如果鐘故山真要确認江北望的安全,隻喊名字就夠了。”阿樓繳了屋裡所有槍,全部拴在阿鏡背上,随後翻出窗戶,“他是說給我們聽的,就想讓咱們撤退,跟蹤着找到駐地。”
“那怎麼辦?繞路再回?”
“兩個人走目标太大了。你回去,我來作誘餌。”阿樓擡頭望向山脊,那密集的樹林像深淵底的荊棘,能輕易吞噬來者的性命,“出來時左隊說地勢複雜,不敢輕舉妄動,一直沒找到5号暗崗。我非要引他們出來。”
阿鏡不依:“上次演習就是你掩護我撤退,今中午爬懸崖時也是你擋在我前頭,這次絕不行。我來做誘餌,你回去。”
“任務危險性一樣,别推了。”阿樓擰眉,“你以為回去就是一帆風順了?還得提防着别被那群偷一号哨所的人撞到。”
“這怎麼一樣?我尚且有生機,你往樹林裡走就是死路一條!”阿鏡繞過他要上坡,“反正我去定了,你愛回營地回營地,不回拉倒。”
阿樓拽住他領子,使勁一扥:“你聽不聽話?”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少亂用成語。”阿樓扭過他肩膀,朝他屁股踹了一腳,将他硬生生踢下了坡,“師長需要有熟悉情況的人帶隊,咱倆之間必須活一個。我是大哥,你乖乖聽我的話。”
阿鏡剛爬起來,隻是一錯神,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無人了。
“信号順利發出,”二組組長彙報,“接應的人也已就位。”
喬宥以手扶額,隻“嗯”了一聲。
他太陽穴針紮似地疼。哨所小組七人身隕,兩人生死未蔔,皆緣于他指揮失誤,一念之差釀成惡果。
沒想到聞桦會做這麼絕,不但把倉庫做成誘餌,還要布置炸藥把他們包了餃子。不過也在情理之中,永遠不能寄希望于敵人仁慈。現在越狠心,将來越從容。
喬宥重新審視戰場,三号哨所尚未被突破,四号哨所是總機關室,假設他們是聞桦隐藏起來的護衛駐點,那麼由他們和五号、四号暗崗所圍成的四邊形才是真正的防守圈。為求穩妥,人質該在這個四邊形的幾何中心。
“B隊,”喬宥的手指虛畫着西北部森林,“找到五号暗崗的位置了嗎?”
“還沒有。”左别雲熬了大半宿,沒抓着零星破綻,“他們隐藏得太好了。明天再沒有進展,我們隻能使笨辦法了。”他卧在雜草裡,表情生無可戀,“我真的懷疑他們藏在樹裡。”
喬宥靜了須臾,歎道:“無法排除這個可能。你們也注意隐蔽,别上他們引蛇出洞的當。”
“收到。”
喬宥切進和項歸的溝通頻道:“A隊,别和鐘故山糾纏。我把四組支援給你,準備攻擊三号哨所,向4号暗崗和5号暗崗的中點位置推進。”
項歸低低答“是”,随後将對講機塞給一旁的副隊,繼續全身心投入埋伏。
他會聽從喬宥的指示,不與鐘故山糾纏,可他要2号暗崗付出代價。
距離日出還有47分鐘,夜色漸漸消退。可視範圍擴大,清晰度提升,伏擊的隐蔽性降低了,回援的安全性也降低了,對項歸和鐘故山而言,情況都朝着不利于己的方向發展,某種意義上講這是公平的。
身旁窸窸窣窣,副隊匍匐到項歸身邊:“接到四組了。”
加上四組,現在的A隊有十人,對陣鐘故山絕對處于上風。
“正好。”項歸遙遙一指遠方的人影,“他也來了。”
密度适中的叢林裡,鐘故山身手矯健,時而躍樹順着交叉的枝條走,時而回落地面,如閃電般穿梭在樹與半人高的雜草中,除了殘影,他們看不到他的蹤迹。他的步法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地形合适時甚至能躲過狙擊手的子彈。
副隊眯眼細瞧:“一個人?”
鐘故山是全軍唯一一個孤軍深入卻不會被看作“托大”的人。
部隊裡每月有科目考試,斷層的總分第一雷打不動——鐘故山,項歸是被他落開二十幾分的第二,其次是左别雲和江北望。
如果是在訓練場裡較量,江北望不會被那兩名士兵幹掉,可惜這是實戰演練,他輕敵了。
項歸低聲道:“等他找到藏起來的那個人後,立刻開槍,把他組員打死。别在他身上浪費子彈,打不着。”
“好。”
鐘故山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項歸屏息凝神,視線緊緊鎖定因鐘故山經過而産生的風吹草動,大腦有疑雲盤桓,總覺得蹊跷。
“阿海和一個傷員,能同時對付三個人嗎?”
副隊愣了,搖搖頭。
項歸聲音微沉:“假設阿海隻能做掉一個人,跟着鐘故山的另外兩人會去哪?會不會兩個人都與他分頭行動了?”
副隊也意識到不對了:“至少有一個會跟着他過來。”
“也就是說,”項歸從軍靴裡拔出□□,“他在聲東擊西。”
話音剛落,兩人頭頂一陣飓風襲來,項歸狠狠推開副隊,舉刀格住砍下的匕首。鐵質刀具相斫,火星迸發。
副隊打了個滾,趁兩人纏鬥之際脫身,舉口哨欲吹人支援,卻聽項歸厲聲喝道:“别吸引他們!”
另一個人肯定作火力支援,在高處狙擊。埋伏的人但凡有所動作,立刻會暴露行蹤。副隊驚出滿頭冷汗,迅速組織語言重新吹号:有狙擊手,注意隐蔽。
鐘故山心意忽動,進攻更猛烈,項歸幾近捉襟見肘。
匕首從他左耳處倒刺向他雙眼,他格擋不及,狼狽朝鐘故山右臂下方鑽。匕首插進他身後的大樹,直接剌了道深達五厘米的白痕。他還未劫後餘生地後怕,右臂挂對講機處被人用力一薅。幸虧對講機已提前給了副隊,否則必要落進鐘故山手裡了。
鐘故山抓了空,沒有片刻停頓,提膝撞他胸口。他右手刺刀調轉方向,向鐘故山腰側的空處砍,逼得鐘故山翻身避開。
人還未落地,匕首又淩厲破空刺向他脖頸,他把住鐘故山手腕,猛力一掰。
鐘故山險些失力掉了匕首。對講機沒拿到,他不再戀戰,虛晃幾槍後全身而退,幾個縱跳消失在樹叢中。
項歸喘着粗氣坐下,借着弱光看刺刀,刀鋒上有血迹,鐘故山還是負傷了。
腰腹處有熱流湧出,項歸試探性地一模,也是滿手的熱血。槍是彩彈,可匕首與刺刀都是實打實的。
副隊去摸尋狙擊手的位置了,如無意外,方圓五十米隻剩項歸一個人。他側耳聽了聽,确認安全後取出傷藥和繃帶給自己包紮。
他還有機會上藥,鐘故山卻沒這麼幸運。被困在包圍圈的組員吉兇未蔔,鐘隊實在顧不得許多,胡亂捆了圈繃帶止血就匆匆上路了。
項歸隻在他身上留了兩處傷,可一在大腿一在右臂,相當有水平。
他咬牙躍了幾棵樹,動作略顯遲緩。這不利于行動,但塞翁失馬,焉知禍福。現在他有了被擊中的可能,沒有組員能忍住開槍的沖動,要是能狙中單兵作戰第一,是何等風光的一件事!
果然,他左前方一百五十米處的草叢有了不合時宜的動作。塗遍迷彩的槍管極具隐蔽性,奈何持槍者仁者心動 ,暴露行蹤了。
他不管不顧,繼續繞着目标地兜圈子。他要盡可能地引出所有埋伏點,這樣東北方向的狙擊手才知道壓制哪裡。
繞了三個象限後,埋伏的人都知道他的意圖了,于是第四象限沒有任何收獲。
時機到了。鐘故山吹了聲口哨,包圍圈第一象限的某棵樹下冒出個鋼盔腦袋。這位仁兄在地底下打了個洞,是以A隊多次巡查都未發覺他的蹤影。
鐘故山又吹:“東北方。”
離地洞小子最近的A隊組員把槍口對準了奔跑的目标,正要扣下扳機,冷不防一記彩彈穿林打葉而來,好巧不巧擊中緊挨着他腦袋的樹,彈着點近在咫尺。
他循槍聲源頭方向望去,正瞧見有兩個人扭打着自樹上墜落,在十點鐘方向兩百米左右。
大概是狙擊手要打他,突然遭了襲擊,槍抖未打準,讓他死裡逃生了。
他索性放棄僞裝,端起沖鋒槍跟上了地洞小子,噼裡啪啦交起火。
鐘故山瞬間落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困境,要麼救墜地的蹲樹瞭望者,要麼救地洞小子。
鐘隊左右衡量,向附近已知的兩處埋伏點丢了東西。兩個A隊組員一個急忙翻滾避開,另一個竟然下意識抓走扔還給他。
半秒後煙霧升起,兩人這才發現是枚煙霧彈。
鐘故山在煙霧的掩護中向瞭望者的方向趕去,地洞小子跑遠了,他是一對一,瞭望者卻是着實落進包圍圈,要一對多了。
格鬥的另一參與者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分鐘前才與鐘故山打過照面的項歸副隊。
鐘故山抽槍瞄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奈何右臂傷處神經突然作妖,這一槍打偏了,擦着副隊右臂過去了。
他暗罵一聲,加速奔跑,到副隊面前,擡腳把人踹開了。
情急下的一腳完全不留情面,副隊幾乎被踹得翻天覆地,眼冒金星,滾了兩米遠才堪堪定住身形。
鐘故山又要開槍,斜側有人暴沖,在撲着他向後倒的同時向剛虎口逃生的瞭望者打了三槍。這三槍可謂亂七八糟,但項歸不愧是項歸,胡亂開槍也打中了大腿。
項歸短暫壓制住鐘故山,喊道:“殺了他!”
副隊忍着惡心和頭暈目眩,趁瞭望者未從心驚肉跳中恢複,掏槍照着他胸口開了一槍。正中靶心。
鐘故山猛地肘擊,正好撞着項歸腰腹部的傷口,痛得他松了力道。隻是刹那的松懈,鐘故山發力推翻他,原地竄高上樹,像熱帶猴子一樣嗖嗖跑遠了。
追地洞小子的特種兵捂着胳膊回來了:“2号暗崗清繳。”
項歸面色蒼白,冷汗涔涔,卻還強撐着冷靜的模樣:“你的傷怎麼樣?”
“叫他反咬在左胳膊上了。不礙事。”
“好樣的。”項歸拍拍他肩膀,又拍拍副隊肩膀,“都是好樣的。”
副隊右臂上挂着的對講機響了。
是左别雲。
“5号暗崗位置暴露了。”左别雲哽咽着,“在他開槍打阿樓時。”
東方漏了魚肚白,山後的太陽寸寸擡高。四個小時的厮殺與混戰仿佛是場噩夢。
項歸累得麻木,大腦調度不出任何情緒,隻是在閉眼前渾渾噩噩地想:天要亮了。
“上午喬宥一直沒動靜?”聞桦心道怪哉,喬宥可不是喜歡沉默的人。但凡他安靜了,必定是在蓄力。
鐘故山在四号哨所收拾殘局,那兩名偷襲的特種兵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屋子搞到了最糟糕:“沒有。兩個哨所運轉如常,4号暗崗未受到任何襲擾,5号暗崗也一片祥和。”
“趁白天多尋找他們的蹤迹。”聞桦腦中靈光一閃,“3号暗崗還在他們手裡嗎?”
“在,有兩人守着。”
“那他還不知道我的确切所在。”聞桦端詳地圖,如果喬宥知道人質的位置,就不會在3号暗崗上浪費兵力,那是個毫無戰略意義的地方。他點了點3号、4号、5号連起的曲線,“左别雲總在我身後轉悠,太過危險,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直到日落之前,雙方都維持着詭異的和平。
太陽西斜後,項歸率領A隊發起沖鋒,與此同時,聞桦方也展開了一場針對B隊的剿殺。
聞桦與人質并不在喬宥預判的位置,喬宥隻知道三号、四号哨所和4号、5号暗崗,他不知道5号、6号暗崗之間另有兩處暗門,分别稱為北小門和南小門,北小門有6人駐守,南小門有3人,由這六處構成的六邊形才是聞桦真正的防守圈,他處于這六邊形的幾何中心,與四邊形的幾何中心相距甚遠。
即便喬宥能意識到防守中心在西側山體,也很難找到人質,等他費勁千辛萬苦抵達四邊形幾何中心時,會發現這裡還是虛晃一槍,再重新定位已然來不及了。
然而聞桦并未止步于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要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所在的指揮所後二十米處有一個機關室,兩個房間通過隧道連接。這一機關室又與北小門、南小門構成了三角形,同樣依靠隧道連接。
南北兩條隧道的進出口都由機關室控制,鐵質厚門闆便是炸彈也很難爆破開。隧道中另裝備了毒氣,若有人入侵就是甕中捉鼈,有來無回。
一切就緒後,4号暗哨的三人前往3号暗哨,本隻是挑釁駐守點位的兩人,不曾想歪打正着落入了B隊伏擊圈,且戰且退回到4号暗哨,随後又是一番惡戰。B隊并未收手,他們有兩個小組十人,而4号暗哨裡滿打滿算隻有六人,從各個角度講都可以磨刀霍霍。4号暗哨的六人全部撤走,向南小門方向轉移,B隊在副隊的帶領下不依不饒跟過去。
六人鑽入南小門,B隊隻留兩人在外接應,其餘人緊随其後進了隧道。最後一人剛剛收腳,鐵門轟然落下,出入兩門皆關得嚴嚴實實。被困在隧道裡的人立刻實施了自救,在兩扇門附近都實施了爆破,除了炸塌方堵得更嚴實外沒有别的效用。
門外的兩人意識到不對,想把洞口挖大,忽聽得西側有腳步聲,那六人又從北小門繞出來了,正要把他倆一鍋端。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分散鑽進叢林,尋求自保。
機關室三小時無間斷釋放了毒氣,就是死人也得再被毒死一遍。
三小時後,守南小門的南組出來了,要挖開塌方透氣,待毒氣散盡後才好确認死者。負責4号暗哨的第四小組則回到了他們的駐點,一切又複歸平和。
“5号暗哨和北小門要小心,現在我們不知道隧道裡困住的是不是左别雲全部人馬。如果還有殘餘,他們一定會向你們這兩點沖鋒。”
“收到。”
聞桦輕舒一口氣,再過十五個小時,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鐘故山将項歸困在了三号、四号哨所之間,山後B隊元氣大傷,喬宥雖不知在何處,但他肯定不能在十五個小時内天降神兵找到指揮所。
今夜會是平安夜。
聞桦勝利在望,心中卻仍是悶悶的。看來喬宥無法提出“抗日”的願望了,勢必要他做這個大度人了。
演習不過是由頭,聞桦才沒心思和喬宥比拼高低,他隻想給喬宥一個開口的機會,一個表達自己抗日意願并且名正言順得到許可的機會。
喬宥日思夜想的都是去東北抗日,雖未曾提及一字,但能瞞得過聞桦嗎?不計其數的相紙,犧牲名冊,紀待和佟居上信紙字裡行間難掩的焦急,他看的每份文件都經了聞桦的眼,他難過什麼擔憂什麼聞桦會不知道嗎?程機折斷了他的手,那日十槍十中是傷後的最佳紀錄,可未有半點歡喜,甚至毫無來由地掉眼淚,聞桦看不出來他有多痛苦嗎?
聞桦知道他不會提,因為他答應過不再分開,答應過不再随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保證不了踏上戰場後還能萬無一失地回來,如同聞桦舍不得他冒險,他也不敢讓聞桦擔心。
但是聞桦不願看他被困在安全區,束手束腳地當作被保護的珍稀動物。所以,聞桦決定放手讓喬宥闖一次。
既然喬宥無法開口,無法定奪,那麼就由聞桦來做這個決定。
望遠鏡中月色皎潔如霜鋪地,聞桦微微笑起來。
清晨六點半。
對講機“滴滴滴”提示音突兀地炸響,聞桦強忍困意切進頻道,昨夜前坡交火,從十二點打到了淩晨三點,他四點多确認無異常情況後才敢睡下,到此刻不過兩個半小時。
是南小門組:“大帥!隧道裡是空的!沒有屍體!”
聞桦瞬間清醒了:“周圍沒有挖掘的痕迹?不是他們自己人把屍體帶走了?”
“一點沒有哇,怎麼憑空消失了。”南小門組組長打着手電筒走入隧道,沒走三步就被眼前的大坑震驚了,“他們好像……挖地道逃走了。”
沒有逃走的道理,一定是挖進了北小門,裡應外合把這個重點防守的暗崗撬掉了。
怎麼就沒防到這招。聞桦語速不由自主地加快:“撤出去,到4号暗崗與四組彙合,往三号哨所走。别去北小門,肯定失陷了。”他急匆匆進内室叫起熟睡的教官,吩咐兩名随行士兵堵死機關室與指揮所的通道。
“引狼入室了,”他左手抓槍,右手單手綁好軍靴上的匕首,在對講機中呼叫鐘故山,“我們要向三号哨所轉移,做好準備。”
“收到。”電流音異常波動,鐘故山難掩驚詫,“項歸的隊伍裡突然多了七個人。”
聞桦冷聲道:“他的援兵到了。别急,四組和南小門組馬上過去支援你。”他切進聯系5号暗崗的頻道,“5号情況如何?”
“一切正常。”
“他們到指揮所附近了,你們立刻往四号哨所轉移支援鐘故山,我們在倉庫集合。”
“收到。”
聞桦大腦飛速運轉,馬不停蹄地切進北小門組:“北小門,在嗎?”
片刻後,有陌生的聲音回複:“在。”
不是北小門組長的聲音,也不符合接頭暗号。北小門果然失陷了。
聞桦回到望遠鏡前,邊觀察周圍局勢邊思索該往何處撤退:“下山,在倉庫集合。”
對面頓了頓,平靜道:“收到。”
現在視線都被吸引到谷底了,他們轉移的壓力會減輕許多。聞桦鎖定3号暗崗,易攻難守,智商超過四十都不會選擇它,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喬宥知道他穩妥不敢冒險,他非要反其道行之,劍走偏鋒。
聞桦轉身道:“咱們去3号暗……”
後半句話沒說完。
喬宥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要去哪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