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

妮妮用力點頭，看起來和小新很像。然後她努力組織語言描述，雖然五歲小孩的詞彙量不多，但格外有說服力。

豐川鈴靜靜聽着，然後說：“我以前都不知道。”

今晚出現頻繁的愧疚又一次在妮妮眼中滿溢，她似乎想說什麼，被豐川鈴打斷了：“妮妮，聽我說完。”

“之前的我連食物的香味都無法理解，因為沒有那個功能。小新他說的饞人味道是什麼樣的呢？妮妮喜歡的蛋糕是什麼味道的呢？我吃了妮妮的布丁、蛋糕、冰淇淋……我嘗試了很多，但都沒有味道，那隻是把名為食物的東西放在嘴巴的地方罷了。”

妮妮眼裡有淚光閃爍。

“因為我隻是個布偶而已，不管是幹淨整潔還是破破爛爛，都隻是布偶而已，沒有選擇的權利。”

“兔子……”

食物的香味是誘人的嗎？

沒吃過，所以不能理解。

小新說的纏人的味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不纏人的味道又是什麼樣的？

曾經她恐吓櫻田母女的時候，吃了冰箱裡的布丁，還要求她們為自己獻上胡蘿蔔汁，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有嘗到任何味道，那隻是把名為食物的東西放在嘴巴的地方罷了。

以兔子當然要吃草的理由拒絕小白的珍藏肉幹，還扔得遠遠的，隻是為了看它有趣的表情而已。

說到底，她的本質是布偶。兔子布偶、熊布偶、小豬布偶......本質都隻是布偶而已。

兔子布偶的形象也不過是因為妮妮最多的就是兔子布偶，最愛的也是兔子布偶。

雖然之前否定了，但她确實是從妮妮的愛中誕生的靈魂，一直一直想要守護她，即使被扭曲了也是如此。

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在妮妮的壞脾氣改掉之前都不會離開，說了那樣陰暗到堪稱病嬌的話，結果最先食言的卻是她。

是因為那晚的月光太皎潔嗎？還是神明的聲音太溫柔裡呢？

和朋友之間的玩鬧，無論是快樂的笑顔，還是傷心的哭泣，無論是被珍愛着緊緊抱住，還是無故稱為宣洩怒火的載體，有時候隻是為了恐吓某個飯團頭，也會被拎出來打一拳。

一點痛楚都沒有，她隻覺得迷茫。

為什麼呢？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是要陪伴孩子成長的布偶嗎？拳打腳踢這種東西才不要，想要擁抱，想要大聲地說點什麼，就像春日部防衛隊吵架那樣，說出自己的不滿，說出自己的渴望。

争吵也好，鬧别扭也好，因為知道一定會被回應，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因為知道一定會被回應，所以格外珍惜。

感情真是奇妙的東西呢。

大笑也好，哭泣也好，憤怒也好......那樣的情感，她真的好羨慕。

一直作為旁觀者，一直一直一直默默注視着，從來沒有錯過妮妮成長的任何一瞬。

她也好想加入他們，想要表達，想要被回應。

食物是什麼味道呢？流淚是什麼感覺呢？

因為太想知道了，所以不由自主地就答應了。

成為人類的機會，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不答應呢？付出的代價會是什麼樣的，已經無暇去思考了。

真好啊，這樣的快樂，這樣的幸福，身邊就這樣聚集了這麼多重要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感覺自己已經飄飄然無法再思考什麼了。

由衷地感謝，這樣溫柔的，神明的恩賜。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能夠作為人類真的很幸福。”

妮妮的小臉變得皺巴巴的，蓄滿眼眶的淚水搖搖欲墜，她努力想笑着祝福，聲音卻是哽咽的。

“那真是太好了……”

豐川鈴伸出手把她提到懷裡，像妮妮抱兔子布偶一樣抱住她：“謝謝你，妮妮……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兔子布偶們，我就是從這份愛裡誕生的。”

雖然後續曲折，但這份溫暖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像小時候把口水流到布偶身上一樣，妮妮的眼淚沾濕了布偶，小聲啜泣着。

“所以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妮妮以後要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不然傷害到愛你的人就不好了。”

妮妮用力抱住她：“我會的，就算是布偶，我也不會傷害它了。”

這就出乎豐川鈴預料了。

妮妮擡起頭，認真地說：“是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布偶了，我現在很努力地改掉壞脾氣，不高興的時候隻打沙袋。”

“沙袋？确實是個好主意。”

如果布偶沒有她這樣的靈魂，也就和沙袋一樣隻是工具罷了。

所以她由衷感謝這個能夠讓她這樣的非人類也能表達自己想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