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邪教早就被連根拔起了,小尋怎麼突然想起問它?”懷瑾問,“誰跟你提的?”
“草莓汁真好喝呀,懷瑾你是不是偷偷加蜂蜜了。”姬尋誇張地贊歎道,“很甜,一點兒草莓酸都沒有,草莓是社區果園偷的還是買的呀?”
“什麼偷,偷什麼,社區大家共建的,個麼豐收了,大家同享,算什麼偷啦?”懷瑾粗聲粗氣道,“有些人,飯來張口,吃飽了瞎講八講,真是坐着說話不腰疼。”
“好好好,辛苦您啦。”姬尋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心說下個月物業費搞不好又要漲,“我去工作。”
懷瑾卻一把拉住她,“是不是小歐提的?怎麼,你這是打定主意跟她厮混啦?”
“青青下周正式入職琨喜公司,你得再幫我找一個搭檔。”姬尋假意苦惱地說,“不然我在「泛時」寸步難行。”
“你去找小歐好了呀,誰攔你了。”懷瑾啪嗒、啪嗒走遠又回來,往杯子滴了兩滴什麼東西。
“喲,誰家的醋壇子翻了。米醋不要錢?”
“那是,我們家頂梁柱最近賺了鈔票,我潇灑一把不行嗎?”
“行。”姬尋皺着鼻子喝光了加了米醋的草莓汁,想起一件事,“對了,李博看出來了。”
懷瑾問:“看出什麼?”
“這個。”姬尋點了點右耳耳後。
懷瑾半天沒反應,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樣被吓到了。
被吓到很正常,經常幹壞事的朋友都有這種感覺,一邊以為自己隻要做得隐秘一點就不會被發現,一邊心知肚明紙包不住火,遲早暴露。
“我就知道肯定會被李博發現。”
奇怪的是,被發現的恐懼并不如她預計中龐大、持久,這時跟懷瑾提起來,反而有一種卸下重擔的釋然。
可李博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是掃描了設備源,還是檢測到了波頻波輻射?
又或者……
門廳有掃描儀?其實從她再次回L&L的第一天就被發現了?
姬尋更希望是後者。
确定已經在别人眼中裸|奔大半個月,總比第一次裸|奔就被當場抓獲……
羞恥感少一些。
……也沒少到哪兒去就是了。
姬尋搖搖頭,甩開亂七八糟的想法。
懷瑾的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仍未開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姬尋看得開,“不過……我懷疑李博動了我的設置。有段時間聽聲音不對勁兒,像環境音被削弱了那種感覺。”
就是小洋蔥在身邊吃蘋果持續制造噪音那段時間,不過這不用跟懷瑾說明。姬尋不想晚飯幹喝醋。
“行了,你邊兒玩去。”懷瑾終于出聲,“我看看。”
姬尋也沒空玩。
進書房打開設備搜索「溪谷地農場」,同時讓智能助理搜索「國王牧場」。
智能助理的互聯網搜索結果反而出現得更快。
因為「國王牧場」事件某種程度上颠覆了大衆認知,熱度持續了近一年,至今仍有人讨論。
好多人不理解為什麼非富即貴的上流人士也有心理創傷,而且願意為治愈心理創傷花那麼多錢,甚至甘願變成牧場主人的黃金羔羊。
先說結論:國王牧場組織者十五年間斂财四十億,三千餘人遭遇不同程度的身心折磨,留下永久性創傷,另有三十餘人犯下故意殺人罪。
上述僅是證據确鑿,證據鍊完整,官方不得不發布公告确認的。
「國王牧場」的信衆,無一例外,全是普遍意義上的“上流階層”,除了動辄千萬億萬家産繼承人,不乏名校出身的成功人士,絕頂聰明的天才,甚至某國總統的女兒也加入其中。
經梳理後發現,「國王牧場」的宣傳宗旨并不新穎,“教主”宣傳「國王牧場」是一片可以治愈心靈創傷,讓人走出心靈困境、獲得幸福的土地。
想要進入這片土地,首先繳納五萬的門票。
如果長期居住,每月則需繳納一萬美刀會費,隻是會費,研讨會和更高等級的活動則需支付更多費用。
更高等級的活動,有一項是被當衆鞭笞。
聽智能助理講到“鞭笞”,姬尋想起來了,懷瑾确實參與過「國王牧場」行動。
因為中學生姬尋唧兒哇喊“怎麼會有神經病當衆被鞭刑還以為是榮耀是救贖”時,姬教授給她上了一堂正兒八經的哲學課:
鞭笞這項活動的靈感應該來自于中世紀的鞭笞派。
中世紀,黑死病大流行,數千萬人死于這種發病迅疾、症狀可怕的瘟疫。面對近似天罰的黑死病,人們無計可施,鞭笞教派應時而生,大衆相信這是上帝降下的罪罰,教士和信衆企圖用鞭笞身體的自我懲罰來替代疾病對身體的懲罰,用身體的受虐來為靈魂贖罪。
姬教授說:宗教,神學,向來是人們逃脫苦難的精神依托,它是否真的能讓人感受到幸福另說,但是它重新解構了人們的精神世界,繼而影響到現實,主導人的行動。
說白了,近現代的心理學和精神學何嘗不是一種宗教,一種“神”學。
人心就是這麼奇怪,為了不面對未知的、臆想的痛苦,心甘情願讓自己承受精神和□□的雙重折磨,以為這樣能夠獲得解脫和救贖。
受虐者對施暴者産生依賴,甚至病态的迷戀,也不奇怪,因為施暴者是有形的,是他們抓得住、看得到的。
在小區門口分别時,小洋蔥怎麼說來着?
正是「國王牧場」行動,讓歐理意識到她的家也是一個小小的「女王牧場」。
歐理說她看到了繼續留在那個家,她會變成什麼樣子,看看她可憐的、隻知道工作、為家族鞠躬盡瘁的姐姐就知道了。
所以她跑了,離開了那個家。
不對。
姬尋扭了扭脖子,聽着後頸發出的脆響,總感覺哪裡不對。
她停止智能助理播報。
而這時,另一台設備,存放組織行動資料的未聯網設備提示:“搜索完畢,是否播放搜索結果?”
姬尋将瞬間發芽的疑窦抛之腦後,清清嗓子,“播放。”
“溪谷地農場,參與者,J(Joker),Z(Ziz)。”
“起:略。”
“承:略。”
“轉:略。”
“合:424頁「溪谷地農場/gwmc」檔案已公開發布,官方已介入,結案。”
小洋蔥是Ziz(猶太混沌巨鳥,席茲)?
姬尋直覺不可能。
席茲明明是個做了變性手術的公鴨嗓,姬尋跟Ta隻搭檔過一次,就把Ta列入再也不要搭檔黑名單。
她性别歧視很嚴重的,她的搭檔必須是原生态女性。
所以她也順便把共同行動的「國王牧場」事件删除記憶,存檔案時将「國王牧場」改成「溪谷地農場」,力圖不留痕迹。
可是,資料清清楚楚顯示隻有她和Z參與了國王牧場的行動。
那麼……
小洋蔥是怎麼知道的?
她也有組織所有行動檔案嗎?
正想着小洋蔥,小洋蔥發信息了。
“J!救我!我的室友好像是邪教頭子[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