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米蘭達的影像突然擡手打斷，她的目光掃過房間裡的每個人，最後定格在瑟瑟發抖的蘿絲身上。“你們在哪裡？評估現場環境安全了嗎？”

林賽迅速拉上了屋裡唯一的窗簾：“暫時安全。米蘭達女士，我們懷疑馬爾桑利用‘夢蛉症’患者測試某種精神控制類藥物。”

米蘭達的嘴角繃緊了：“把通訊切換到加密頻道7-C。”

當藍色的加密光幕籠罩整個房間後，米蘭達的聲音陡然變得鋒利：“安東尼奧，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馬爾桑家族控制着Q星三分之二的香料産業！”

“所以我們就該看着他們毒害這些女孩？”安東尼奧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她們被注射了某種神經毒素，秋杉判斷如果不及時解毒——”

“秋杉？”米蘭達的視線轉向站在陰影中的其他人，“算了，你先閉嘴……秋杉，先說一下你的看法吧。”

秋杉的耳尖瞬間變紅，但她的聲音異常堅定：“蘿絲的症狀符合神經毒素中毒反應，谵妄、瞳孔放大、震顫、短期記憶紊亂，如果不——”

“聽上去是很嚴重。”米蘭達再次打斷，這次她的全息影像向前邁了一步，“聽着，朋友們，這不是你們該插手的事。明天早上會有醫療隊抵達，我會安排他們接手這些病患。現在，所有人按照原計劃進行實習。”

屋裡突然安靜得可怕，隻有蘿絲急促的呼吸聲在回蕩。林賽不安地調整着作戰服腰扣的位置，艾倫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

安東尼奧突然笑了，那笑聲讓米蘭達在那頭明顯僵硬了。

“你還是老樣子，米蘭達。”安東尼奧罕見地支棱起來了，語氣變得決絕，“呵，優秀畢業生、優秀員工……卻沒什麼真本事，總是躲在協議和風險評估後面。記得十六歲那年嗎？家族實驗室裡，他們給我們注射那些該死的神經增強劑時，是誰擋在我前面說‘要實驗就先拿我開刀’的？”

米蘭達的神情凝固了，身體也一動不動，一瞬間讓人以為是通訊卡頓了。

“那不一樣。”她的聲音低了幾分，“當時我們别無選擇。但現在——”

“現在我們有選擇！”安東尼奧猛地提高音量，吓得秋杉等人縮了一下，“我們可以救這些人。公司醫療隊？他們懂什麼是神經毒素嗎，他們需要花多少時間研發解毒劑？你其實心裡都清楚，卻還是用這種辦法敷衍，你太草菅人命了！”

米蘭達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全息影像轉向窗戶的方向，盡管那裡隻有緊閉的窗簾。

“半天。”她最終說道，“我派遣駐紮的醫療隊，也同步讓總部親自調度醫療組，半天就能就位。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們按原計劃完成地圖勘測。”

安東尼奧搖頭：“别跟我提那個勘測，最髒最累的活，丢給我們這些實習生，也沒有工資、意義又是什麼？你們，我們，都心知肚明。隻是為了讓這些村民去沙子裡碰運氣的時候更方便。那他們為什麼不能找個更好的營生？為什麼不能踏踏實實地幹活？我們的這個任務，無非是助長了他們遊手好閑的心理。而蘿絲這邊，可是一條條生命！”

艾倫插嘴：“她的神經元正在成片死亡，秋杉說得對，我們需要立即拿到解毒劑。”

“然後呢？”米蘭達反問，“就算你們奇迹般地找到解毒劑，救了這個女孩，接下來怎麼辦？馬爾桑家族會放過你們？接下來的實習怎麼辦？你的安全怎麼辦？作為賽默飛世爾，我們當然不會忌憚馬爾桑家族，但是現在你一人在Q星，一旦發生意外，我們的支援有可能無法及時趕到，一步踏錯，釀成大禍。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安東尼奧冷笑：“米蘭達，你還記得凱撒對我做的事嗎？”

全息影像明顯顫抖了一下。

“當時家族是怎麼處理的？‘内部調查’、‘證據不足’、‘維持團結’。”安東尼奧每說一個詞，語氣就冷一分，“你們在乎過我的安全嗎？現在倒突然關心起來了？家族有把我當過親人嗎？就算是不在乎捅在我身上的那一刀，也要包庇凱撒！”

“那時是特殊情況，家族當時還卷入了一起謀殺案，”米蘭達的聲音裡帶着罕見的痛苦，“那也是權宜之計——”

安東尼奧冷笑：“終于說出真心話了。我現在，無法再順着家族的意思做事，我隻做我認為正确的事。今晚，我會去那棟小白樓，而且，地圖勘測——我們不做了！要麼你幫忙，要麼看着我們全部挂科。”

全息影像沉默了很久。當米蘭達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變得疲憊：“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林賽的掌心沁出了汗，聽到米蘭達的語氣松動了，才想起來，自己剛才一直忘了呼吸。

“好吧。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吧，誰讓你是我的領導呢……”米蘭達歎了口氣，“我會把你們的實習任務改成營救村民。隻要完成這個任務，你們的分數就不會低。你們的每一步計劃，必須實時向我報備。我也會盡快派出支援……”

安東尼奧咕哝道：“這還差不多，你總算是沒讓我失望。”

大嬸連連點頭，眼眶泛紅，彎腰握住安東尼奧和秋杉的手不放，粗糙的指節微微發顫，嘴裡喃喃着“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還對米蘭達的全息影像鞠躬。

米蘭達愁眉苦臉地結束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