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平日總喜歡觀察他這個小師弟。
據他了解,裴憫撒謊或者有事情瞞着他時,總喜歡抿着唇,一隻手攥着衣服或頭發,以此來掩飾他的心虛。
方才裴憫與他對視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抿着唇移開視線,但這一點都不符合宋遙風的行為态度,反而帶着裴憫獨特的個人習慣。
難道裴憫是在騙他嗎?
孟衍越猜越心驚,連帶着看裴憫的眼神也古怪起來。
他不知道裴憫有什麼理由這麼做,除非是他他心底最不敢相信的那個猜測。
李觀山與白螢站在樹下等候,看到孟衍與裴憫同時牽着手從地牢走出來時,神情都不大好看。
李觀山走到孟衍身邊,低聲道:“松開。”
一股由内到外的空間力量再次湧上體内,孟衍的語氣變了個調:“哥……”
“别讓我說第二次,我絕不同意你與宋遙風在一起。”
他将身側的白螢推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小姑娘看着不錯,性格溫順,長相清秀。”
孟衍看了眼白螢,搖頭道:“我沒那個意思。”
李觀山眉毛一豎:“你不喜歡也不行,她從小到大,等你這麼多年,你不能白白浪費她的一腔心意!”
孟衍反駁道:“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浪費心意!”
白螢的聲音有些委屈:“小紅,你剛才在地牢不是還說愛我嗎。”
“……”
孟衍歎了口氣,勸道:“對不起,過去的一切已經不可能從頭再來了,你我多年未見,命運已經斷了你我二人的緣分,若你願意,以後就做我的妹妹吧。”
白螢看着孟衍,眼眶通紅:“兄妹又有何意義?我是奔着與你做夫妻的。”
她看了眼一旁沉默的裴憫:“我不介意他當妾。”
裴憫:“?”
孟衍拉住裴憫的胳膊,臉上勾起一抹笑:“我與他情投意合,不存在什麼納妾,若餘生幾十年,身邊也隻會有他一人。”
李觀山深深的看了裴憫一眼,裴憫扭過頭來,朝他微微點頭,眼中隐含着某種名為勝利的笑意。
“……”
李觀山不知道忽然從何從起的火氣,忽然擠在胸腔裡,發洩不得,他拉住裴憫的肩膀,大步往院兒外走去,一邊低聲道:“宋遙風,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裴憫扳開手指,數了一下:“十一年。”
“我們已經認識十一年了,從你八歲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
李觀山忽然勾唇笑道:“剛見到你時,你被你府裡的下人故意關在屋子裡,你從狗洞裡爬出來,剛好遇見了我,你說你口渴,找我讨杯水,我便抽出灑壇給你倒了一碗。”
“你是君子,秉持着不喝酒的原則,因此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酒的味道,胡理糊塗喝完後倒在狗洞旁邊被下人發現帶回去了,我當時想怎麼會有你這麼天真又蠢的人?”
裴憫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叙舊?”
李觀山冷冷瞥他一眼:“錯,你我之間已經無舊可續,從你跟我弟弟在一起的那一天,你就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
裴憫道:“我作為兄長,亦深感體會,我能理解你愛杜應紅,可他并非你的私有物,他是你弟弟,更是一個自由獨立的人。”
“更何況,無論如何。我從來沒有不把你當朋友看待。”
李觀山嗤笑一聲:“我需要你把我當朋友嗎?你很需要我這個朋友嗎?宋大公子,我就是不同意你與他在一起,你能怎麼樣?”
裴憫皺眉道:“其他原因呢?你憎惡我?那為何還要幫我宋家的事情?”
李觀山冷笑道:“能有什麼原因?幫了就幫了,順手人情。”
“但我這人善妒,我有個心上人跟别人跑了,所以我也見不得你能得償所願,你明白嗎?”
裴憫問道:“你的心上人是誰?”
此話一出,李觀山皺了下眉,定定地看了裴憫一眼,随即又輕飄飄的移開視線:“與你無關。”
裴憫擡眸,輕聲道:“但願如此。”
“……”
李觀山蓦地瞪大眼睛,似是煩躁不安,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裴憫勾起唇角,笑意極淺:“觀山兄,需要我明說一下嗎?”
心底那個不被揭曉的秘密馬上就要宣之于公,李觀山忽然低罵一聲:“靠!”
他抽出手中的扇子,直直指着裴憫的鼻子,語氣有些激動:“你最好不要說出來。”
裴憫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
李觀山的情緒卻蓦地有些不穩定:“宋遙風,宋遙風,宋遙風。”
“我是死也不會同意你與杜應紅的親事的!”
裴憫的眸子已經冷淡下來,靜靜的打量這位失控又陌生的友人。
在他看來,此人已經走火入魔,不講道理,若說他對自己的弟弟有多關照,他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