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是昭華長公主？

形勢所迫，容不得曲元楹有片刻遲疑，隻得腳步匆匆，緊跟在姑姑身後邁進正殿。

殿内，昭華長公主端坐主位，面色端莊，神色冷清。曲元楹踏進殿中那一刻，她也隻是輕輕擡眸，目光若有似無的從曲元楹身上一掠而過，并未多話。

“臣女拜見長公主殿下。”曲元楹一改往日随性自在，一絲不苟地給長公主行禮。

長公主倒像是對面前的人置若罔聞，任由曲元楹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許久都未吭聲。良久過後，才重重歎了一口氣，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曲家姑娘，起身吧。”

得了這句應允，曲元楹高懸地一顆心才落回了原處，安心起身。長公主未先開口，她也不敢貿然多言。往大了說，天家貴女身份尊貴，稍有不慎說錯一句，便會禍連家族；往近處講，昭華長公主是裴硯舟生母，如今他們二人定親，長公主也算是她半個婆婆。

“今日宮中大擺春日宴，母後前去赴宴。”長公主說着，微微偏過頭，神色淡然地示意曲元楹坐下。

“春日宴本就是每年春日必不可少的大宴，屆時衆多公子小姐都會前往。太後她老人家年事已高，這樣的宴會倒是能增添不少意趣，逗太後她老人家一笑。”曲元楹陪着笑臉，小心翼翼地回應。她總覺得面前的人氣勢不凡，不敢多言，生怕說錯一句。

“回京後，援軍來遲，幽州軍死守，傷亡慘重。鎮北王及其世子被月氏鐵騎重創，至今下落不明……硯舟是這麼同你說的吧。”

長公主的話如一記重錘，瞬間将曲元楹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隻感覺一顆心在片刻間落地入萬丈深淵。當初裴硯舟來幽州找他，遞的可是秦王的牌子，他們搞不好私下在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但是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包括至親，就連自己都是通過蛛絲馬迹發現的。

但是長公主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計劃一早就暴露了？那自己呢？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父兄自出征之後，便下落不明，我至今都未曾見過他們……至于援軍，确實是來遲了些。”

昭華似乎一眼便看出了曲元楹刻意的撇清自己，“是皇帝讓我來尋你的。”

是大周皇帝！曲元楹頓時渾身冰冷，寒意徹骨。她所知的消息有限，對如今的情形捉摸不透，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多聽少言。

思慮之下，她試探地問道：“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昭華聽了這話，忍不住直搖頭。心智再成熟，也終究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之後昭華就再也不提這件事，随口了問了幾句曲元楹現狀如何，獨自一人要好好照顧好自己身體，便以身體不适的為由，打發曲元楹走了。

“殿下覺得如何？”昭華仍端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沒有來頭的問了一句。

“雖說稚嫩了些，倒也不錯。我覺得可以一試。”後殿中走出一人，雖身着騎裝，卻眉眼間難掩妩媚。

此人竟是在燈州，裴硯舟身邊的侍女越香。

“就是啊，姑姑，您剛才一定是吓着她了。還是要對他好點，畢竟算是裴硯舟未過門的媳婦，要真吓跑了小心裴硯舟和您急眼。”她的神色自若，随意地靠在了剛剛曲元楹坐的椅子上，這般的大方倒是與她眉間的妩媚不符。

昭華長公主看着，着實覺得她這般簡直不像話，“你如今是越發的放肆了，此事已十萬火急，你竟還有閑心與我說笑？”

越香竟還是不以為意，随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茶，指尖摩挲着杯口，“姑姑，俗話說的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更何況……我早有對策，姑姑不必憂心。”

—

京都，鎮北王府。

這還是曲元楹自祖父過世後，第一次回來。昔日的歡聲消息不複，偌大的府邸，僅留她一人。

祖父過世之後，大多數的仆役都被遣散，如今留在府中，都是服侍了許多年的老人了。

傍晚時分，皇上身邊的太監前來傳旨，召曲元楹明日入宮問話。

事情發展到這，曲元楹也估摸着白日城門口，裴硯舟侍衛手中的聖旨，八成是假的。

假傳聖旨這可是抄家滅族的罪名！他裴硯舟怎麼敢的！

想到這，曲元楹坐在床邊，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軟塌。

“郡主今日怎麼這麼大火氣，可是你未來婆婆為難了你。”正郁悶間，窗外傳來輕快的聲音。

曲元楹譏笑道：“我自然沒有小侯爺這上天入地的般的本事，入我家宅子如進無人之境，想必聖旨作假這種事也是手到擒來。”

裴硯舟正門不走，單手從窗邊翻了進來。“郡主着實是高看了我，今日那聖旨本就是太後娘娘懿旨，我何曾說過是陛下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