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舟的手僵在空中,是抱住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他剛想開口安慰幾句,伸手抱住曲元楹。
懷裡的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蹭在他的外裳上。
本來打算抱住懷裡人的手,改成了一把推開了她。
他低頭翻看着自己的外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什麼。
曲元楹的似乎并不介意裴硯舟的行為,本來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流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她擡手用自己手背一把抹去了自己的眼淚,接着仰起頭來不願意自己的眼淚再留下。
她臉色失神,喃喃道:“他說我娘在外院。”
外院?
裴硯舟不解,大家族的宅子本就分内院外院,但大多是為了分隔男子和閨閣女子。
但是看着曲元楹的模樣,似乎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外院?”
他猶豫了一會,試探的問道。
曲元楹沉默了良久,眼睛失神,“崔家的外院,根本就不是人能夠活下去的地方。”
其實母親談及崔家之時,不僅僅說到了秋水閣中的梨花,更有外院。
可是母親對于崔家之事很少提,曲元楹也知之甚少。
但是母親每每提及外院之時,眼神中的空洞無助,甚至帶着暗暗的殺意,讓曲元楹此生難以忘懷。
額間的冷汗浸濕了碎發,曲元楹的指尖也有着微不可查的抖動。
但是裴硯舟注意到了。
她靠在桌邊,一副無力的樣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
裴硯舟走過去,微微擡手,想要扶住她。
指尖剛剛擦過曲元楹的衣袖,就到了裡屋穿出的聲音。
“我已等候二位多時了。”
裴硯舟的指尖頓在曲元楹的衣袖旁。
曲元楹聽到裡屋人的話也反應過來,收起了剛才失神的模樣。
裴硯舟趁其不備連忙把自己的手收回。
兩人對視一眼。曲元楹拿出帕子,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痕。
搶在裴硯舟之前,率先穿過屏門進了裡屋。
一個知命之年的男子正端坐在太師椅上,一隻手撐着自己的膝蓋,看着兩人進來,投向了好奇的目光。
曲元楹視若無睹,徑直坐在兩側的藤椅上,還擡頭示意裴硯舟坐在自己身邊。
“不用客氣,到了我外祖父這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
裴硯舟有什麼好客氣的,就算沒有曲元楹這句話,他也照樣找個地坐下。
崔家家主望着曲元楹,緩緩得說道:“你和你母親……很不一樣。”
曲元楹這才賞了上首的人一個眼神,說道:“哪裡不一樣?我母親當年一心和父親在一起,從青河離開私奔到了京都。我也一心放在郎婿身上,不願萬裡從京都到了青河。”
“崔越秋在我面前,裝的可好了……而你,自己并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又不姓崔。”
崔家家主這才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我差點就忘了,你不姓崔。”
說道此處,他忽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外袍,“既然如此,想必兩位是奉皇命來給老母賀壽,本官已為兩位備好院子,兩外前去休息就好。”
說完根本不看兩人,直接起身想要離開裡屋。
“本侯受封郡王,崔大人就這般藐視皇親嗎?”
裴硯舟起身,對着崔氏家主的背影說道。
崔家家主聞言,微微轉頭,忽然就笑了出來,“小侯爺,你如今站在青河,站在崔府;不是京都,也不是皇宮。”
說完這句,他也不做過多解釋,隻給兩人留下了背影。
“你剛才為什麼不攔下他,你母親該怎麼辦?”
裴硯舟扭頭,對曲元楹問道。
“問不出來的,在他眼中,我是外人,外人根本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過問崔家的事。”
曲元楹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剛才提醒了我一點,是啊,我母親和我并不相像。”
“這又如何?”裴硯舟想不明白。
“一個十六歲就能在外院能夠活下來,并且能在剛才那位眼皮子底下逃離崔家,逃離青河的人,二十年過去了,當真會在此被抓回來?”
“就算把她抓回來,又有什麼好處......”曲元楹低頭思量。
......
“興許我母親根本就沒有來青河。”
“那她又去哪了?”裴硯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