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知理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梯田裡,說:“這些是砌暖爐的材料,不過要先把裡面的石頭、草根、樹枝這些東西挑出來,然後曬到半幹、過濾、混上幹料、揉、踩、密封...然後才能使用。”
硝子長舒一口氣,說:“聽起來是個大工程。”
宮知理已經開始彎腰撿石子了,說:“隻是前期的準備工作比較麻煩。”
她動作利落,硝子歇了一會,感覺身體裡的咒力回升速度加快,也起身來幫忙。
其實黏土用在地爐裡,還需要陰幹,用濕布擦,再小火烘幹,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宮知理做熟了的,所以她才說準備階段是最麻煩的。
硝子幹了一會,實在幹不動了,幹脆地坐回田埂邊,看宮知理在還淌着水的黏土裡快速移動。
是怎麼做到的啊,她站在裡面都會感覺腳在往下陷。
她于是這麼問了。
宮知理直起腰,像是才意識到這一點:“啊,可能是我的能力無意識的在起作用吧。”
她和土地的交流越來越深入,有時候她沒有調動力量,土地也會順着她的潛意識發生變化。
硝子挑眉:“你也是咒術師?”
宮知理幹脆也走出黏土地,說:“我們先回去換衣服。”
她花了點時間試圖讓硝子理解自己和土地之間的關系,硝子聽完後,說:“所以你看不到咒力,也看不到你身邊的這些...?”
宮知理攤手:“對啊,明明你們咒術師都能看到,我本人卻看不到。”
她也思考過,為什麼這股力量被五條和夏油都判斷為“非咒力”,可她卻看不到。
硝子端詳她的表情:“你看起來并不為此煩惱。”
宮知理:“因為我現在很強,所以這種事情隻能算小小的煩惱。”
中午吃飯的時候,宮知理聽說硝子想要一個小背簍,恍然大悟:“硝子是女生嘛。”
硝子笑着反問:“怎麼說?”
宮知理:“因為我也覺得這種小背簍很可愛,可是前面兩位高中生就完全沒有把視線投向過這個背簍。”
她設計的時候可開心了!
果然硝子就是好!
硝子哈哈笑起來:“讓他們兩個戰鬥狂注意到這種事情太難了。”
宮知理興緻勃勃地開始和她讨論:“你覺得我現在縫上去的寬肩帶怎麼樣?我之前有想過用粗麻繩,那樣和蘆葦杆更相配,可是小孩子肩膀好嫩好軟,會留下印子。”
菜菜子吃着飯,眼睛在兩位女孩子身上移來挪去:宮大人很開心!
美美子也确定了:比起男孩子,宮大人會更喜歡女孩子,她們是女孩子真好!
硝子建議:“你可以給我做一個麻繩版,我也覺得麻繩那種古樸的感覺很不錯。”
她們就着編織物的花樣聊了起來,飯後,宮知理想問硝子要不要和她一起學編織,但看硝子的眼皮都半耷拉了下來,幹脆放她去睡午覺。
她一個人把黏土裡的雜物挑揀幹淨,在太陽最烈的時候又背着背簍上山砍柴去了。
她在山裡玩了一個下午,背簍裡又被填滿了,也有不知道多少隻松鼠和刺猬被她吓得在樹林裡亂竄,從村子裡往山上望,時不時就有數十隻鳥兒從樹林裡受驚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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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感受到了肌肉的酸痛。
精神方面倒還好,酣暢淋漓的勞作加上美味的飯菜,還配上幽靜的自然環境,這個午睡結束,她睜眼時都還有些恍惚。
屋外已經是紅霞滿天,窗棂的斜影爬上牆,紙障子透進斜光,将木格拓在榻榻米上。
“啊......肌肉酸痛。”硝子歪着頭看了眼那夕陽,撐着被褥慢慢坐起來——這被褥上午就曬到外面了,因為她中午要午休,宮知理幫她大力拍打一陣才抱到樓上——就一個上午加中午的時間,被子上也有了溫暖的氣息。
她走出房間,趴在二樓露台上的欄杆上欣賞村莊的黃昏美景,然後看到一輛小貨車拖着紅色磚塊駛到了碼頭邊。
硝子意識到這輛車裡可能裝着知理需要的東西,她踮腳越過欄杆朝下望,幾塊梯田裡沒有人影,屋子裡沒有人出來,是不在家嗎?
她正想下樓,山裡的群鳥突然驚飛的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若有所覺,視線投注到北面的山林裡。
人影破開草浪俯沖而下,馬尾甩出的弧光劈碎林間暮色,那道自由的身影撞出樹林,宮知理最後屈膝騰躍的瞬間,硝子握住扶欄的手陡然攥緊,直到那個背着背簍仍然輕快的身影蹦跳着落到小船上,她才放松了肩膀,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下樓,又撞見了知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宮知理站在湖這邊,也懶得再過橋,示意老闆走遠一點,她擡手,那些磚塊就騰空而起,像被一雙巨手牽引托舉着,整齊地落到了陽台外面的空地上。
雙胞胎趴在門邊看完全程,興奮鼓掌,硝子看湖對岸的那個人,他從磚塊飛起的時候似乎就一直很激動,現在正圍着空貨車激動奔跑。
這裡的人都怪怪的。硝子想,唇角卻很久沒有放下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