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輩子一樣的感覺湧進溫初的心頭,白熾燈的燈光投進她的眼睛裡,看着面前的溫有光和蘇蓓,她有些木讷地開口,道:“我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蘇蓓的眉毛還在擰着,道:“我就說現在那麼熱的天,你的老毛病又要犯了,這并不能不治,等周末了,我帶你去看中醫。”
溫有光也點點頭說道:“沒錯,配的藥也要好好喝。”
兩人很多事情都依着溫初,很雜的時候帶她去看過兩次中醫,開的藥都很苦,溫初死活不願意喝。兩人也不再逼着她,現在到如今,不再逼着她吃藥看來是不行了。
蘇蓓跟着溫初回了房間,不讓她洗澡,打了一盆熱水幫她擦身子。
溫初看着蘇蓓小心翼翼怕弄傷她的樣子,動作輕柔,眼底的擔心還未消失。
她眼眶突然一酸,輕輕地開口,道:“媽,等我長大了你還會幫我擦身子嗎?”
蘇蓓心疼地用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輕聲說道:“你三十歲媽媽也幫你擦。”
“你會不會嫌棄我很難伺候。”溫初半開玩笑地說道。
蘇蓓一邊搓洗毛巾一邊說道:“沒有人會嫌棄自己的小孩,爸爸媽媽隻會覺得在你身邊很幸福。”
兩人說話的間隙,溫有光站在溫初的房間門口敲了敲虛掩着的門,端着一碗海帶綠豆湯,站着不進來,對着蘇蓓說道:“喝一點綠豆湯,去去火氣。”
溫初躺在床上看着溫有光站立不動的身影,開口道:“爸爸,你也可以進來。”
聽到此話,溫有光才邁開腳,把綠豆湯放在床頭櫃上,坐在蘇蓓旁邊看着她,溫和地說道:“太累的話,明天爸爸就和老師請假,在家休息一天。”
溫初端起綠豆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最後說道:“不用請假,我已經沒事了。”
她要是明天見不到沈然,才是真的心中不安。
“不要勉強自己,”,蘇蓓還是不放心,又道:“真的假的,書少幾天不看也沒事,最重要的是最的身體。”
溫初一再堅持自己沒事,蘇蓓才半信半疑地拉着溫有光離開。
關上溫初的房門,蘇蓓歎了一口氣,說道:“今天有個學生在醫院裡跳樓了,聽說是附中的。”
溫有光皺着眉頭說道:“真有這事?”
“聽一個在附中當老師的朋友說的,網上都傳開了。還說這個女生是因為高考缺考而崩潰跳樓的,”蘇蓓深深地看了一眼溫初的房間,道:“現在的學生壓力那麼大,看見初初那麼辛苦,我真是不好受。”
溫有光攬過她的肩膀,安慰着她,道:“沒事的,我們多注意一點,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也要支持她。”
他拍了拍蘇蓓的手,輕輕抱住她,一起走進了房間。
溫初當晚又做噩夢了,她似乎進入了夢的循環,走不出來,破不了局。
從床上驚醒的時候,溫初鬓邊的碎發早就濕透,額頭上也滿是汗,她起身拿起床邊的保溫杯,晃了晃,倒出一杯溫水,坐到書桌前,拿起被壓在練習冊下面的日記本。
這些每天記着她和岑以安的事情的日記本已經被寫了一半,溫初拿起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鬧鐘,寫下今天的日期。
溫初總是在夜間寫日記,所有有關岑以安的記憶都在夜間被封存在這本日記本裡。
她在這頁紙的最後一行停留了很久,筆尖在紙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小圓點,而她的思緒早就神遊在黑夜之中。
很久她才恍惚過來,發現筆尖早就戳破了紙張,那個黑色的圓點在下一張紙上留下痕迹,她寫完最後一句話:岑以安,什麼是值得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進入到另一個世界,她分不清是記憶還是夢境,隻能沿着唯一的一條路不斷走下去。
溫初看見了岑以安,他正在榆林小區的居民活動中心做家教。
她旁邊站着一個女生,拿着一個水杯,岑以安走到哪裡,她就跟着去哪裡。
女生的臉龐她太過熟悉,是她自己。
她站在原地不動,看着眼前閃過的一幀幀畫面,雙目哀怨又悲傷。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什麼東西在她心頭鑽在鑽去,橫沖直撞,美名其曰讓她體驗心痛的感覺。
溫初眼睜睜地看着眼前一幀幀的畫面慢慢消失,可她卻還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路上不停地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更讓她恐懼的是眼前一片混沌,沒有任何方向目标。
胸膛裡傳出來的絞痛和眼前的混沌讓她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她蹒跚着,躊躇不前,身後卻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前進,前進。
往前走,她心裡的絞痛就能減輕一點,往前走,她眼前的混沌就消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