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幾人趕到榆林小區附近的診所的時候,診所裡的醫生正在幫沈然上藥。
她的旁邊站着羅清連和一個拿着電動車頭盔的青年,羅清連聽見門口的動靜,下意識轉身,有些驚訝地問道:“以安?”
這個時候還沒有真正步入夏天,天黑得很快,沈然一個人在道路上橫沖直撞的時候,和一輛逆行的電動車擦肩而過,車頭撞到了她的膝蓋,整個人摔在了馬路中間,被出外勤回來的羅清連看見,把她扶進了旁邊的診所。
撞人的青年一臉誠惶誠恐地道歉,道:“對不起,我以為這條路上會沒有人的。”
他交了醫藥費又留下電話之後離開了。
沈然的膝擦破了皮,露出猩紅的血肉,醫生小心翼翼地幫她消毒,時不時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她似乎感覺不到膝蓋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目光呆滞,臉上還殘留着淚痕。
羅清連敏銳地察覺到沈然的不對勁,趁着醫生幫她收拾傷口的時候,悄悄拉過溫初,道:“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羅清連對沈然有點兒印象,當時看見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沒想到趕過去的時候,發現這個姑娘想不知道疼一樣,還想掙紮着站起來。
溫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臉心疼地看着沈然,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沒有人能把沈然整個人從此刻的深淵之中拉回來。
孫依和高要求和控制欲也逐漸把沈然培養成一個驕傲的人,這種自尊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露出窘況。
處理完傷口之後,沈然依舊呆滞地坐在塑料凳子上,木讷地接過醫生遞過來的藥,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靈魂。
魏玮和許思齊這時候也來到了診所門口,沈然餘光似乎看見了魏玮,整個人突然顫抖起來,她把自己放置在一個無地自容的境地,她不敢面對魏玮。
魏玮想要進去,卻被許思齊攔了下來。
溫初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攬住她的肩膀,察覺到她并不排斥,于是緊緊抱住了她。
幾分鐘之後,溫初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傳來一陣潮濕,沈然的悲哀和絕望都化成了沉默的哭聲,在此刻釋放出來。
診所裡安靜得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能聽得見,岑以安站在溫初的身後,魏玮和許思齊站在岑以安的背後,沒有一個人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然才擡起濕漉漉的臉,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溫初,你們是不是都看見我的日記了?”
溫初幫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輕聲說道:“沒有人看見,廖老師也沒有看,她收起來的,說要還給你。”
“真的嗎?”沈然半信半疑,一雙眼睛似乎随時都能溢出眼淚,“溫初,你沒有騙我吧?”
“沒有騙你,我發誓,”溫初安慰着她,道:沈然,你的日記本隻能你一個人看,我們都不會看的。”
沈然餘光看見站在門口的魏玮,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她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道:“魏玮,我對不起魏玮,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沈然哭得嗓子都啞了,渾身無力地靠在溫初的肩膀上,心一陣一陣地抽痛着。
“魏玮不會怪你的,沒有人會怪你,沈然,你沒有錯。”
——
幾人把沈然送回了家,岑以安和魏玮遠遠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許思齊和溫初扶着沈然來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兩人都不敢敲門。
沈然從包裡拿出鑰匙開門之後,眼前驟然出現一團漆黑。
孫依還沒有回來。
開了燈,沈然拖着傷腿想要給溫初和許思齊倒水,許思齊連忙說道:“你别忙了,好好坐着吧,我們幫你。”
溫初走進廚房倒水的時候,看見關掉的煤氣竈上放着一個瓦罐,還冒着熱氣,散發了一股濃重濃重的重要的味道。
溫初和許思齊離開出門的時候,還是不放心地朝着客廳看了一眼故作堅強的沈然,看着她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朝着她們招了招手。
涼熱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沈然盯着空曠的天花闆,陷入一陣沉思。
她在想,等會應該怎麼和孫依開口說話。
這時,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因為是座機,和沙發有一段距離,沈然站起來的時候,牽扯到膝蓋上的傷口,一陣一陣傳來的疼痛讓她咬着牙走了過去。
電話裡傳來很多嘈雜的人聲,沈然根本聽不清出對方在說什麼。
溫初和許思齊走到一樓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的樓梯傳來一陣噼裡啪啦重物墜地的聲音,兩人下意識回頭,看見了踉踉跄跄走下來的沈然,她太過着急,撞到了無數次欄杆。
溫初心中隐隐升起一種一樣的感覺,她和許思齊跑過氣扶起沈然,聽見她虛弱又絕望地說道:“去人民醫院,我要去人民醫院。”
幾個高中生站在人潮洶湧的醫院大廳記得團團轉,路過的行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沈然幾戶是被溫初和許思齊拖到手術室門口的,她一臉不敢相信地盯着那盞紅燈。
區陽和廖芝芝在二十分鐘之後也趕到了醫院,看見幾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着急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岑以安搖了搖頭,道:“還在手術中,我們也是剛剛趕過來。”
沈然整個人癱坐在地闆上,繼而連三的打擊讓她整個人深陷濕漉漉的泥潭之中,越是想要掙紮,陷得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