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纏着一條金色的長鍊,長鍊末端墜着一顆镂空的啞鈴铛,平時鈴铛不會響動,一旦開戰,鈴铛響起來就跟催命一樣,若我不是友方,煩都要煩死了。
“青黛師姐呢?”我奇怪怎麼就他一個。
曲涵正在折疊剛才用來寫信的紙張,動作頓了頓,雙指用力碾過紙張對折的折痕,仿佛我提了什麼不該提的人。
他說:“她先行一步。”
我察覺到什麼,但沒等我多問,他的視線便越過我,望向我身後的劍靈。
曲涵飛快地瞪了我一眼,多年的默契,即便他不說話,我也猜到他在說:“你小子不是吧?一個小任務還帶長輩?”
我知道會被他揶揄,端正站直,随便他調侃。
封霜飄了過來,在我身旁停住身形。
曲涵恭敬地彎腰行禮:“曲涵見過封霜前輩。”
封霜劍成名比曲涵出生還要早,一聲“前輩”還真沒叫錯。
封霜雙手攏在袖子裡,平淡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曲涵避開封霜,悄悄給我傳音,他的聲音直接在我的腦海出現:“什麼情況?難道是情報有誤,那傀儡師不止金丹後期?”
我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師尊讓封霜跟着我這件事情本就古怪,剛才我也旁敲側擊地問過封霜了,他沒有正面回答,除了師尊本人,其他人很難猜到師尊的想法。
曲涵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驅動法器,和我一同前往尋明鎮。
從滄瀾宗到尋明鎮,乘坐用靈石驅動的仙舟,最快也要三四天的時間,中間還出了一點小意外。
有位散修突然頓悟,渡劫沒開守護陣,引來的雷劫差點把一座山的山頭給劈裂了,山下還有一個小村落,要真劈裂了,整個村莊都要遭殃。
既然路過見到了,就不能不管。若是師尊在這裡,他也肯定會管,否則當年他路過魔窟就不會救我。
我負責引雷劈向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曲涵負責護住山下的村莊。
在我引雷的時候,封霜并未出手,也無需他出手,引雷這種精細活反而能夠培養我的劍術。
就像給繡花針穿線,引雷所釋放的靈力必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天雷引入劍身後,利用劍招削弱天雷的強度,在雷電抵達肉身前,改變方向打出去,以免對自身造成過重負擔。
我引雷引到手都麻了,右手握着的本命劍還纏繞着細小的閃電,噼裡啪啦地炸開火花,周邊溫度跟着升高,熱得我直冒汗。
封霜飄到我面前,指尖輕點我的眉心,一陣清爽的涼意遊遍我的全身,驅走我的焦躁,手臂的麻意也随着這股涼意消散而消散。
“多謝。”我對封霜揚起笑容。
不知為何,封霜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見雷劫隻剩最後幾道,再劈也不會劈到這邊的山頭,收起劍,轉身前去和山下的曲涵會合。
封霜跟在我的身邊,從我引雷開始便寸步不離。
他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引雷?我……我記得慕懷因并未教過你。”
我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我渡雷劫的時候見過師尊用劍引雷,後來去九幽宗參加仙門大比,遇到了雷靈根的劍修,試着實操了一下,效果還不錯,就學會了。”
封霜闆着臉,表情無比嚴肅,說:“仙門大比時,你才剛剛結丹,身體尚未能承受天雷入體,強行引雷需承受經脈寸斷之痛,你……”
說到這裡,他哽了一下,閉上眼睛,沒有再說下去。
我打了個哈哈,說:“封霜,你知道得這樣清楚,難不成……師尊用你引雷的時候,你也會覺得痛嗎?”
我笑着伸手去摸封霜的腦袋。
封霜突然睜開眼睛,避開了我的手,厲聲道:“放肆!”
我的手停在空中,心髒猛地墜了一下,打了個寒顫,差點以為面前的人是師尊本尊。
封霜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别過臉,飄到我的身前,用後背對着我。
我快步走近他,雙手合十,用祈求的語氣說:“這件事不要讓師尊知道。”
“知道又如何?”
“封霜,拜托了。我不想讓師尊覺得他未盡職教我,他隻是有自己的教學步調。我提前學會,是我虛榮心作祟,想着等師尊教我的時候,裝作一教就會的樣子,以免師尊覺得我愚笨。”
我攤牌了,我就是喜歡偷偷學習,然後驚豔所有人。
難道我就不能虛榮嗎?我隻是想得到師尊一句誇獎而已,我有什麼錯?
封霜抿了抿唇,他沒有直接答應我,隻是飄回我的身後,像是歎息一般,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笨一點,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