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我提劍暴起,長劍劍尖直指傀儡師命門,同時曲涵單手攔腰抱起青黛師姐,又以長鍊捆綁住兩個九幽宗弟子,一掌拍碎最近的窗戶,帶着他們從窗戶翻滾出去,遠離了我和傀儡師的戰場。
“虧你們還自诩正道,竟然如此不守信用!”傀儡師一邊用絲線擋住我的攻勢,一邊怒罵道。
無數絲線在我眼前組成密不透風的大網,朝我澆過來。
絲線中帶有磅礴的魔氣,我翻飛的衣角被絲網攪碎,長劍與絲網碰撞,擊出火花,我呼吸的空氣被絲網攔在外面,喉嚨像被大手攥住一般,難以喘息。
魔氣像是伺機咬斷獵物脖子的獵手,虎視眈眈地向我收攏,卻被我運起靈氣抵禦在外,但光是防守并沒有多大作用,它正在逐漸蠶食我的靈力。
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俱是魔氣幻化出來想要擾亂我心神的幻覺。
一會兒是宿炆拉着我的手,可憐巴巴地問我:“師兄為什麼讨厭我?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呀。”
一會兒又是曲涵歎息着搖頭:“真羨慕你,被懷因仙尊保護得這樣好,沒心沒肺,什麼都不懂,可以這麼天真。”
還有青黛師姐妥協地微笑:“沒辦法,誰都靠不住。我隻能自己賭命。”
……
所有幻覺最後落于一個白衣仙人的身影。
他負手在身後,擡眼朝我看過來,嫌惡地皺起眉頭,說:“景燦,你我師徒情分已盡。”
我的喉嚨頂上一口腥甜,又被我強行咽下去。
絲絲縷縷的涼意纏上我的身體,從我的天靈蓋澆灌下來,如同當頭棒喝:“景燦,回神!”
師尊的聲音突然出現,所有亂七八糟的幻覺被這一聲驅散,像打碎的瓷片一般消失在眼前。
我瞬間清醒過來,頭腦再沒有比此刻更加清明,找到絲網最為薄弱的地方,雙指撫過劍刃,劃出一道血痕。
修士的血帶着純淨的靈氣,既是魔修的補品,亦是他們的毒藥。
血液滴落,撕開魔氣的一道口子,我的劍尖刺向那道裂口,沖天而出。
絲線追着我的身影,纏繞上我的指尖,在觸碰到我手背上的銀色符紋時,像被燙到一樣猛然縮回去。
我趁勝追擊,掌心抵住劍柄,驅劍刺向傀儡師的喉嚨。
傀儡師自是不覺得他會輸在我手下,自信地張開五指,射出數道斬不斷的堅韌絲線,纏繞住我的劍身,發出金屬碰撞的“叮當”聲響。
然而我早有準備,隐藏在劍身内未完全釋放出去的天雷順着絲線,一同傳到了傀儡師的手指上,劈得他纖長的手指變得焦黑。
十指連心,他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啊啊啊——”
凄厲至極。
我的靈力在引動劍身内不屬于我的天雷時耗了大半,更别說剛才還費心抵禦魔氣入體,什麼漂亮的花招都是白瞎,我隻要他趕緊死。
我提起長劍,一劍刺穿傀儡師的身體,将他釘在牆面上。
傀儡師握住劍刃,鮮血順着劍身滴落下來,地面彙聚了一灘鮮血。
他艱難地擡起頭,望向門口關注戰場的曲涵等人,慘淡一笑:“我很羨慕你們,總是成群結隊的,有知己好友在身旁,連眼神都不必相交,就默契地出手。我也想要有朋友陪在我身邊,和我聊天說話。但木頭人不會說話,我想要會說話的朋友,所以才找來他們陪我。這樣,也不能為世間所容嗎?”
在我身後,九幽宗弟子似乎因他的說辭而動容,遲疑道:“如果你想要朋友,日後……”
我拔出長劍,傀儡師從牆上掉落下來,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驚喜地看向我,那雙漆黑的眼睛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神采飛揚。
“謝。”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雙手握劍,利落地斬斷了他的脖子,熱血濺過我的臉頰,他的腦袋像踢飛的蹴鞠,彈到對面的牆壁上,一路滾落,滾到了那些被他煉成傀儡,已經半死不活,沒有靈魂的修士腳邊。
我回過身,九幽宗的兩個弟子面色慘白,後退了半步,躲在青黛師姐身後。
曲涵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辛苦了,快步越過我,走進客棧,解救那些還未完全被煉成傀儡的修士。
我有些疲憊,坐在客棧外的台階上休息,從儲物戒裡拿出劍布,緩慢拭去劍身沾染的血迹。
青黛師姐打發了那兩個弟子,後者頭也不回就跑了。
她走過來,和我隔了一個身位,坐了下來。
“景燦師弟,每次殺完人你都這個表情。如果痛苦的話,可以告訴我,醫毒不分家,我也可以下手的。”她笑眯眯地說出可怕的話。
我看向她,扯了扯嘴角:“師姐,我殺的不是人,是魔修。”
青黛師姐呵呵一笑。
我覺得她的笑另有深意,但我不敢追問,于是轉移話題,試着輕松地開玩笑:“師姐離我這樣遠做什麼?嫌棄師弟髒了?”
青黛師姐眨了眨眼睛,她站起身,目光卻是落在我身旁的空氣,對着“空氣”躬身行禮:“青黛見過仙尊。”
仙尊?
不是封霜嗎?
被點破身份後,身旁的空氣顯現出半透明的身形。
不是少年劍靈,而是我熟悉的,日思夜想的身影。
我的師尊,慕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