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奴侍觑見護衛消失的身影,起先還說笑着,手指了一下,“守衛怎麼跑暖閣來了?”
“守衛哪會穿成那個樣子?我看倒像是個攤販闖進來了。”
另一個奴侍伸了下脖子,也跟着閑話。
“攤販?”
有人終于醒過神來,渾身激靈了下。
“不好,正君!”
這下衆奴侍都着慌了,緊趕着往暖閣裡跑,擠進門的時候,還有被門檻絆倒,帶着前頭幾個都摔在地上。
一衆奴侍驚呼一聲,卻顧不上疼,後頭的幾個越過前頭的,跑進内間,繞過屏風,然後便看見哭的厲害的正君,以及地上的一個小瓷瓶。
“正君?”
奴侍們喘勻了氣,輕聲喚。
一面又打量屋裡有無不對勁的地方,又将目光落在地上。
一個奴侍上前撿起小瓷瓶,舉在耳旁搖晃了下。
“有東西。”
那奴侍看向其餘奴侍,小聲道。
“哪來的?”
“不知道,沒在屋裡瞧見過。”
“難不成是方才那個小賊落下的?”
“那得禀告大小姐才行。”
其餘奴侍低着聲,面露緊張的交頭接耳。
“正君!”
正當奴侍們已經打算将小瓷瓶交去書房時,有奴侍對上了桑岑的視線,不由得微微高了些聲。
一衆奴侍紛紛面向床榻,而後同時跪了下來。
桑岑目光落在奴侍手裡握着的小瓷瓶上,氣息不穩的開口,“給我。”
奴侍們對視一眼,眼睛斜向小瓷瓶。
拿着小瓷瓶的奴侍有些猶豫,讷讷提醒,“正君,這是方才闖進來的小賊留下的。”
桑岑眼睛緊盯着小瓷瓶,眼睛裡的淚要落不落,“我說給我。”
一衆奴侍擡了下頭,又立刻低下,各個躊躇。
桑岑頰腮上挂着淚,掀開衾被,從榻上下來,一把奪過。
奴侍們驚了一跳,紛紛仰頭,此起彼伏的勸,“正君不可,萬一是有毒的呢?”
“奴侍去請大夫,正君,還是等大夫瞧了後,再打開吧。”
“正君,來曆不明之物,還是交給大小姐吧。”
“正君……”
“正君您……”
桑岑眼睛通紅的,打開小瓷瓶,護衛是受了他的命令,用最殘酷的私刑,去替茯苓收拾那兩個地痞,她帶着的東西……自然是有毒的。
桑岑不但清楚,還清楚極了。
就這麼倒出小瓷瓶裡的那丸藥,在一衆奴侍的驚呼聲裡,塞進嘴裡,咽下了喉嚨。
而後暖閣一下鬧騰起來,一衆奴侍七零八落,跌撞着,像個無頭蒼蠅,一個要往私宅的小藥房跑,找大夫,一個要往書房跑,找大小姐,兩廂撞在一起,後仰着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喚的起不來。
還有的又被絆倒在門檻上,被後頭的奴侍踩着肩膀,跨過去,慌不擇路的四散跑開。
各種慌亂的叫喊,響徹長廊。
桑岑手裡的小瓷瓶掉在地上,淚水一滴滴的落下來,看向妝鏡裡自己的倒影,一步步蹒跚着去打開了抽屜,取出了妻主給自己做的桃花簪。
而後在一陣眩暈中,倒在了地上。
還在屋裡的奴侍,隔着屏風瞧見,又是一陣驚聲喊叫,連忙從地上爬起,竄出了屋子。
如此大的動靜,書房也免不了聽見一二。
護衛被押進來,跪在院中的地上,一身攤販的打扮很是潦草,下意識擡頭,往那處側首。
而後像是反應過來,用力騰起身子,掙紮着,去摸袖中的藥瓶,被守衛警覺,一下卸掉胳膊。
“老實點!”
“出事了!出事了!”
護衛臉色驚白,不顧兩手直直垂落,仰着脖子大喊。
“什麼出事?”
守衛刀未出鞘,壓着護衛脖頸,這時也注意到了暖閣傳來的異動,頓時色變。
“說!你做了什麼!”
護衛昂着脖子反抗,怒目圓瞪,“那瓶藥!是那瓶藥!”
護衛後悔不疊,驚嚷,“不該信她的!怎就疏忽大意!将藥落下了!”
隻字片語,守衛已明了大概,當即踹了一腳她,喝了聲,“将她看嚴實了,我去尋大小姐!”
“是!”
院中守衛齊齊應聲,刀刃出鞘。
四個護衛被打暈在地,被牢牢盯着,唯一清醒的護衛妄圖掙脫捆縛,被一腳踩實後背,兩把刀交叉,架在脖子,釘在地面。
嘴裡也即刻被布堵上,隻能含混的發出喊叫。
而上官芸将将到了私宅前,才下了馬,便見到俆彗,葉宿白,還有已經要騎上馬的守衛幾人。
“鸾玉!”
“鸾玉姐姐。”
“大小姐!!”
上官芸将馬交給迎上來的守衛,解下披風,被聽雨接過。
“出了什麼事?”
上官芸大步邁入私宅。
一連串人跟在後頭,守衛疾聲禀報。
“私宅有人闖入,正君似是服了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