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辰風做了青菜瘦肉粥,還有兩道小菜,雖然簡單但味道很好。
用完晚膳,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夜空中綴着點點繁星,一閃一閃的。
院裡幾盞小燈搖搖晃晃散發着微黃的光,楓樹鮮豔如火燦烈如金。水千月斜躺在一根粗樹枝上,支起左腿右腿搭在上面輕輕晃着,雙臂枕在腦下,目光悠遠地望着天空。
現下正值暮春,夜風溫涼拂在人臉上有些舒服。
“師父。”
一聲清冽的呼喚聲傳來,落在人心上酥酥癢癢的,水千月聞聲回過神來,斂眸朝下看去。
辰風站在樹下,長身玉立,擡頭看她目不轉睛。
水千月不溫不冷道:怎麼?”
辰風眸色一暗帶着愧疚道:“弟子讓師父擔心了。”
水千月正襟危坐起來,一手撫在膝處,神色肅穆道:“難得你還知道!
她從樹上跳下來,眉頭微蹙雙手抱胸,拿出師父教訓徒弟的架勢,道:“為師說過,遇到險事切勿逞強。你卻明知故做,将為師的話抛諸腦後!”
水千月少有這樣嚴厲的态度,辰風一下便緊張起來,垂首行禮道:“師父,弟子知錯了,弟子不該不聽師父的話以身犯險,請師父責罰,萬望師父不要再生弟子的氣。”
辰風一向聽話,向來水千月說什麼,他便聽什麼。小時候,他偶有不認真練劍的時候水千月便說“再練不好就把你逐出師門”之類的話,他就會非常認真,從早到晚地練,手都磨破了也要把劍練好。
水千月對此屢試不爽,可等辰風大些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并且還非常的執拗,比如水千月不讓他老是研究一些吃的,他就非要做。
水千月說耽誤練功,他就每次再早些起床,絕對不耽誤練功,練完功就回來做飯。
鑒于他做的飯比水千月做的強上百倍,當之無愧的美味,水千月也就不再攔他,每次吃到還會誇他,辰風經年不變的冰塊臉上就會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可那晚真的很危險啊!水千月盯着地面暗自歎息一聲,苦口婆心地道:“辰風,師父當時很擔心你呀。”
“師父果真很擔心徒兒嗎?”
低沉溫潤的聲音從水千月頭頂傳來,聽起來似乎有點期待的、開心的感覺。
水千月擡頭循聲望去,正對上辰風燦若星辰的眼眸。
辰風長得比她高了一頭不止,身形瘦削顯得格外高挑。
水千月看他不僅沒有一點擔驚受怕,反而唇角噙着淺淺的笑意。
似乎她的關心令他心情甚好。
“師父果真擔心我嗎?”
辰風一面問道一面笑的更加明顯。
水千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徒弟怎麼跟個白眼狼一樣,讓自己如此擔心,他竟開心的笑的跟朵花一樣。
辰風的眼睛一直盯着水千月,分毫未動,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在說“師父你快說是啊!”
水千月被他看得招架不住,道:“是,師父很擔心你,所以你以後一定不能再這樣了。”
末了,水千月覺得一點懲罰措施也沒有太過縱容他了,便道:“去把我上次傳授的心法抄上一百遍,以作訓誡。”
辰風依舊笑着,拱手應是,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他笑得不減分毫,好像水千月說的不是懲罰,而是什麼獎勵,水千月迷茫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
近來,辰風真是奇怪了不少,出去試煉竟然還去看胭脂,罰他他竟然也開心的不得了。
水千月摸着下巴,尋思了半晌,突然靈光一閃,她好像明白了,辰風他大概是—
有了喜歡的女子了。
所以整個人才發生了變化。
這樣一想就很合理了,前段時間,辰風作為三尊的親傳弟子之一,去長雲峰幫着做了不少事,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喜歡的師妹或者師姐。
水千月頓時感覺欣慰不少,甚至還有點成就感。辰風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若是将來再在門派内結個道侶,那也算是圓滿了。
她一邊想一邊朝書房走去。書房的二樓亮起了燈,水千月并未進去就站在院子裡,皎潔的月光傾瀉在她身上,白衣如雪,晶瑩的臉上籠着淡淡的光華。
閣樓昏黃的窗戶上有辰風被燭火映出的蒼勁身影,像是用墨染上去的一般非常的好看。
她盯着那個身影怔怔出神。
多年前那個身影小小的,卻神奇的一天大起一天直到現在的樣子。
水千月推門進去,順着樓梯上了二樓,她走的極輕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閣樓内,檀木書案上一盞六角琉璃燈散發着滟滟的光。
辰風正執筆坐在案前抄寫心經,絲毫沒有察覺到水千月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