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打人了!有人嗎?”杜平娜幹淨的臉已經被淚水糊得結下了淚痕,見她掙紮着,宋年颔首,直直地抓着對方的頭發往不遠處的花壇走去。
杜平娜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頭頂的劇痛吸引,全然沒有注意腳底下的路。
“救……”她一張口,宋年便逮着機會将人按到了花壇中。
按下去,再抓住頭發将人提起來。
杜平娜本就哭過,淚水混合着泥土黏在了她的臉上。
隻要杜平娜一開口,宋年便将她按到花壇裡,土腥味源源不斷地鑽入杜平娜的口鼻,方才還不停求救的人此刻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安靜極了。
看到女孩狼狽的模樣,宋年忽地怔住。
杜平娜可惡,那她現在這樣氣上心頭,又與這些人有什麼區别?
奇怪的想法将宋年拽着,左右撕扯着,她漸漸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察覺她一松手,杜平娜便逮住機會快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往一邊跑去。
“救命,救……”可杜平娜沒跑出多遠,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許念安看到杜平娜臉上的泥土,眉頭一皺,下一刻便看到了癱坐在花壇邊上的宋年。
“許……”杜平娜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剛想開口求助,就見面前人毫不遲疑地往她身後走去。
穿過小路,許念安來到了宋年面前。
女孩失了神般地倚坐在花壇邊上,手背上是血痕,身上也沾了泥土。
“年年,”許念安見狀,遲疑了許久才試着開口,卻見宋年緩緩擡頭,眸子中滿是迷茫。
宋年咽了口口水,隻側擡起頭看着許念安。
“我打人了。”
許念安點點頭:“我知道。”
回想起杜平娜痛苦的面龐,宋年不知為何許念安能如此平靜地回應這件事。
她不顧自己已經在發抖了的冰涼的手,再次對着許念安道:“我說,我打人了。”
可這次,和之前不一樣了。
許念安蹲了下來,伸手替宋年拂去了身上的泥土。
“我打的人,不關你事。”許念安再次與宋年對視。
淚意湧上眼眶,鼻頭一酸。
宋年快速眨着眼睛,想要忍住眼淚:“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年年,你不要怕。”許念安露出了一個笑容。
許念安似是想要安撫她,竟在這種時候都能笑得出來。
宋年的心口抽痛着,已經沒了想開口問下去的打算。
她在默默地問着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遭受這些?
又為什麼,在經曆這些後,成功地變成了與那些人一般無二的怪物。
宋年眨了眨眼,最終還是沒讓淚水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上課鈴聲響起,綜合樓區外響起了一大片腳步聲。
兩人循聲看過去,發現過來的人可不少。
宋年隻是這麼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李新華和她眼熟的幾個領導。
杜平娜走在最前面,抽抽噎噎地對着他們說些什麼。
許念安直起了身子,擋在了宋年身前,态度已經很明确了。
領導們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領着梨花帶雨的杜平娜,還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宋年,”作為班主任,李新華班裡出了這樣的事,此刻自然得走在最前頭,她語氣兇,看着許念安身後的宋年,絲毫不顧及對方的狀态,張口便道,“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說了始作俑者,李新華的視線這才落到了許念安身上,她問:“你又在這做什麼?”
許念安開口:“是我……”
可宋年站起了身來,直接打斷身前人道:“是我打了杜平娜。”
許念安愣住,有些震驚地微微側目。
杜平娜站在幾人身後,哭了這麼久也不再抽噎了,像看戲一般等待着對宋年的宣判。
“怎麼,你還很驕傲?”一個男領導終于是忍不住地開了口,李新華立馬幫腔,“欺負同學,真是白讀你這麼多年書了。”
宋年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不知是方才哪句話觸動到了她,隻聽她看着李新華問:“欺負同學嗎?”
李新華也像是想到了什麼,别過了視線不與她對視,又把話頭引到了許念安頭上:“快上課了,你還不走?”
“老師,話要說清楚,”宋年走到許念安前頭來,聲音因為消耗了太多力氣顯得不那麼大,可字字在理,“如果欺負同學就該被唾棄的話。”
李新華仿佛猜出了宋年要說的話,就連眼神都變得不自信起來。
“我和她,天生難道就是不一樣的人嗎?”宋年的眼神越過所有人,落到了杜平娜身上,“她碰不得,打不得,而我活該被你們按到泥地裡,直到爛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