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已經到了下課的時候了,但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在這短短的十分鐘内到教室外面來。
兩人就這麼對峙着,身邊經過的人少之又少。
見杜平娜絲毫沒有想要好好地讓她回教室的意思,宋年冷冷開口:“你要做什麼?”
聽到這話的杜平娜輕笑了一聲,她擡起頭側視着他們那棟教學樓,意有所指地開口:“換圍巾啊?”
宋年直視着對方,隻見杜平娜十分自然地從口袋裡拿出了此刻本應該上交的手機。
“你的那些照片,”杜平娜滑開手機鎖屏,像是在說生活中最不重要的那些事一般,漫不經心地說了下去,“還想看嗎?”
杜平娜沒有特意遮掩住手機上的内容,宋年隻是掃了一眼上面的花花綠綠的圖樣,雙手就止不住地開始顫抖着。
潮濕的地面,同校同學獰笑着的臉。
記憶中的那些可怖畫面重回,将宋年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拍幾張照片而已。”
那時的杜平娜是這樣說的。
宋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甚至,像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宋年根本無法開口問些什麼。
杜平娜笑了笑,按熄了手機,又把手機裝回了兜裡,看着宋年已經傻了的表情,她問:“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照片不是已經被我删了嗎?”
宋年看着杜平娜的眼睛,竟然從中找不出任何一點撒謊的神情。
“我手機裡的照片,當然已經被删掉了,”杜平娜往宋年這邊走來,在兩人比肩之時,宋年隻覺對方伸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杜平娜微微側頭,直視着宋年的後方。
“但早在我答應你要删照片之前,你的那些照片,早就已經在别人那裡傳遍了。”
此話一出,宋年聽得咬緊了自己的牙,她緊握着手,指甲已經把掌心的肉給抓破了。
“這些照片,隻要我想,什麼時候我要都能拿得到,”杜平娜又轉過身來對着宋年,再次露出了那個充滿友好的笑容,輕聲安撫,“不過你放心,我這人比較大度,這次隻是給你的警告而已。”
杜平娜說完,便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笑了笑,她正準備離開,卻被宋年一把叫住了。
宋年渾身顫抖着,怒火已經從心底竄到了頭頂,她松開了自己緊握着的手,隻見手心已經被掐出了幾道血口,看着讓人觸目驚心。
“你的意思是,現在很多人都看過我的照片是嗎?”
杜平娜還沒意識到危險來臨,轉過身來搖了搖頭:“不對,不是很多人。”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沒有我的允許,那些照片是絕對不會讓校内的人看到的,”杜平娜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開始伸出手指數着數,“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幫你數數有多少個人。”
“一,二,三……”
一個一個數字從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女口中蹦了出來,如同一顆一顆子彈般嵌入了宋年的胸口。
血肉都被攪在了一起,宋年叫不出疼,便隻能這麼看着杜平娜。
“十四,”杜平娜忽地停了下來,仿佛有着疲累地擺了擺手,“想不起來了,暫時應該就這麼多吧。”
“就這麼多嗎?”宋年微微垂着頭,心裡仿佛下定了某種主意。
杜平娜有些不悅地環起了手,她不耐煩地回道:“對,就想起這麼多來,大不了我之後想起再告訴你不就得了。”
有了這句話,将近兩年來壓在宋年身上的負擔轟然倒塌。
稻草壓在人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好啊,”聽着這人毫無愧意的語氣,宋年生來便帶着的那一絲善意徹底被恨給蓋了過去,将人襯得麻木不仁,她擡起頭來,目光是可怕的平靜,“那現在,該到我了吧?”
冷風吹過,看着宋年的眼神,周邊的環境也變得更瘆人了些。
杜平娜像是從中感知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疑惑後退了幾步。
“你覺得你說的那些,是對我的恩賜對嗎?”宋年拉扯着嘴角,露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卻像瘋了一般地笑着,“我笑得好看嗎?”
宋年的動作太過猙獰,杜平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套動作吓得準備轉身逃走。
可她不過剛轉身,後腦勺的頭發就被人狠狠拽住。
杜平娜疼得大叫,她用手護住頭皮回過頭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眼眶裡竟已經蓄滿了眼淚。
“宋年!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
宋年看着此刻終于狼狽起來的杜平娜,心中卻沒有絲毫快意,她提着杜平娜的頭發,睥睨着問:“我是不是瘋了?”
宋年笑了幾聲,笑聲蒼白又凄涼。
“好問題啊。”
正如杜平娜所說,她的确是瘋了。
在這些敗類叫人來制住宋年的時候,在她們一件一件把她的衣服扒幹淨的時候。
在被人舉報到學校去了,李新華來認領她的時候,也隻是冷眼說了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越想,越亂。
宋年勾唇一笑,又像是自嘲般:“早就該瘋了。”
她瘋嗎?
究竟是誰瘋了?
都是瘋子。
綜合樓區每棟樓旁都會有花壇,杜平娜眼看着是和宋年和談不成了,便一個勁地掙紮着,她伸手去抓宋年的手,将對方的手抓出了好幾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