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的力度,在場三人幾乎都有目共睹。
拳頭劃破空氣,那聲音像是被特意被放大了許多倍,炸響在宋年耳邊。
宋志強倒在地上,痛呼的同時震驚地擡頭看向門口。
宋年反應很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怒氣沖沖的少年,想要把人往自己身後拉。
剛才門内的這段對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落入了許念安的耳中。
中年男人隻受了許念安一拳就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宋年偶爾分了個眼神給地上的宋志強,都能看到他高高腫起了的臉頰。
宋年最初隻是抓住了許念安的手臂,她想把人往外推,卻發現對方的力度大得驚人。
也許如果不是還有她攔着,此刻的許念安說不定已經沖上去和人扭打在一處了。
眼看宋志強反應過來後就要爬起來了,宋年的手漸漸下移,她偏過頭,盡量地和許念安對視着,開口的那一瞬間,順勢牽上了對方的手。
“許念安,你先出去等我,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出去等我。”
急切的心情迫使她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掌心的溫度順着相連的兩隻手傳達到了對方身上,許念安像是沒反應過來宋年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往門裡面沖都忘記了,整個人瞬間呆愣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感受到這人不掙紮了,宋年找準了時機,忽然伸手把許念安推到了門外。
兩人牽着的手慢慢分開,藕斷絲連地,被一張門給隔絕開來。
“會沒事的。”宋年關上門之前,對着許念安擠出一個笑容這樣說着,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她把一隻手伸到口袋裡,握住了兜裡冰涼的手機。
緩了這麼一會兒神,宋志強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往一邊吐了口唾沫,口水裡混着血,他用舌頭頂了頂腮,面露不耐。
“媽的,什麼東西……”宋志強快速地把藏在身後的存折放到了外衣口袋裡,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搶什麼東西,做完這事後又開始蠢蠢欲動,還頂着他那半張高腫的臉,走過來對着宋年嚷嚷,“滾遠點,老子倒要看看他媽的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敢對老子動手……”
耳邊盡是宋志強不堪入耳的罵聲,宋年隻當聽不見,垂眸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察覺到被人無視,再加上忽然被打了一拳,宋志強心裡本就憋着一團火,現下宋年這樣的表現剛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于社會無用的人,也許會選擇犯罪。
而一事無成的男人,在無時無刻碰壁之後,隻會選擇将自己的拳頭揮向女性。
面對着兇神惡煞的父親,宋年剛好擡眸,就見宋志強掄圓了的手掌恰好停留在她臉側。
宋志強停下來了,不是因為他忽然驚醒的人性,而是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宋年身上,以及她伸出的手握着的手機屏幕上。
“我報警了,”宋年的手微微抖着,确保對方看清楚她手機上的畫面後才收回了手,此刻的宋志強還停留在宋年已經報警了的震驚中。
也許隻差一秒,再有一秒,他就能發現宋年顫抖的手,腦門上的汗,已經蒼白了的嘴唇。
在報警電話沒打通之前,宋年按下了挂斷鍵,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沒那麼虛弱:“私闖民宅,偷竊财物,還準備打人,你再不走的話,警察就來抓你了。”
有時候,她甚至連一句“爸爸”都喊不出來。
宋志強是個吃硬不吃軟的性子,稍微碰上不好糊弄的宋年,他表現出來的狠戾立馬就煙消雲散了,隻剩下無盡的尴尬。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還敢報警抓你老子?”為了僅存的一點點面子,宋志強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宋年點了點,語氣裡滿是嘲弄,好像想用這種失望的表情來讓對方感到愧疚。
但宋年此刻站得直直的,心虛的眼神都不曾有,兩個人對峙着,誰更坦然,一看便知。
生怕隻是跑過來偷存折就被抓走,宋志強不負衆望地逃走了。
門被暴力打開,屋外傳來了那人“哒哒哒”下樓的腳步聲。
從剛才的那種狀況中脫身,宋年像是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她輕輕往後一靠,靠在了門框上。
大門開了個小口,宋年微微側頭,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許念安。”她這麼叫了一聲。
“我在。”對方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傳來,像是在外面一直等着,從未離開過。
“你的手,痛嗎?”宋年靠在門框上,閉上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兜兜轉轉最後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句。
但這句話問出後,門外的人久久沒能回應。
這很顯然是不尋常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久到讓宋年都以為許念安大概已經離開了。
她這才慢慢睜開眼,但當眼前事物逐漸清晰時,映入眼簾的卻是許念安的臉。
他就那樣靜靜站着,站在宋年身前,直到對方睜開眼睛看到他,才終于有了動作。
宋年沒動彈,眼睜睜地看着許念安伸出了手。
他輕輕地拉起了宋年垂在一邊的左手,最後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對方的掌心上。
許念安靜靜地,垂下眸子看着宋年,眼裡是讓人挑不出錯的認真:“不痛。”
兩人維持着這個姿勢,宋年隻需低下頭就能看到許念安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