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政教處的這條路太短了。

還不等宋年想清楚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被叫過去，辦公室裡的人就喊了聲她的名字。

辦公桌前坐着的女人戴着一副眼鏡，發型梳得一絲不苟，她端起桌面上的茶輕輕喝了一口，再擡眼時，就看到了正走進來的宋年。

向陽處的幾面窗戶都被窗簾遮蓋住，辦公室裡光線不佳，肖主任開口就是一句：“就是你啊。”

宋年點點頭，視線飄向别處時才發現，除了她和肖主任之外，這間辦公室裡還有其他人。

杜平娜臉上挂着淚痕，還不停用手上的紙擦眼睛。

許念安站在一邊，正注視着走進來了的宋年。

兩人分明是站在一塊的，可他們一個不屑，另外一個隻顧着哭，兩個人之間像是隔了一條鴻溝。

“行了，既然人都來齊了，杜平娜，你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看看。”

肖主任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轉頭用着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杜平娜。

被點到的杜平娜立馬停止了哭泣，她抽噎兩聲，聲音都不似平常，也許是哭了一會兒，語言組織能力都不太好了：“主任，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已經對新同學夠好了，宋年同學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我也不想看到的，可這事真的不是我幹的，您……”

她說到這裡，肖主任輕“啧”一聲，像是聽夠了，出聲打斷：“行了，你說再多也都是說的這些，所以你的意思是，流傳出去的那些照片，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吧？”

杜平娜癟着嘴，看上去委屈極了，她點點頭，自知多說無益。

“行，”肖主任點點頭，“你說和你無關，但你們班上的同學卻來舉報你，那許念安，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是和杜平娜有關系的？”

肖主任轉而看着許念安，銳利的眼神仿佛可以洞穿一切謊言。

許念安的嘴動了兩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肖主任也不急，放緩了語速：“或者我可以換句話問你，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你要到我面前來舉報杜平娜同學？”

隻聽了這麼幾句話，宋年就大概摸清楚剛才這裡發生過什麼了。

她看着許念安，驚訝于對方的果決。

杜平娜隻是如她所說的那樣把照片傳了出去，卻不敢認。

看着許念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宋年立馬開口：“主任，我知道原因。”

肖主任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宋年身上：“也好，反正也是要問你的。”

宋年最後看了許念安一眼，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她調出和杜平娜的聊天記錄，把手機遞給了肖主任。

“這是二模後放學的時候，杜平娜同學給我發的信息。”

宋年說完，垂着眼，等待着肖主任看後的反應。

聽到是聊天記錄，杜平娜的反應就不那麼正常了。

她連哭都忘了，攥緊了拳頭，轉而怒視宋年。

“杜平娜，這是你吧？”肖主任看完了文檔和文字記錄，再看向杜平娜時眼裡多了幾分不耐，“你知道幹出這樣的事，自己是要被退學的嗎？”

如果是以前的杜平娜，不管遇到了什麼，她都一定會高昂着頭，好像什麼都不會怕，什麼都會在自己手裡。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感到無趣，面對着平乏無味的生活，她選擇了捉弄人，可慢慢地捉弄逐漸轉化成攻擊，被她打罵過的人們敢怒不敢言，有想發聲的，也都會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按壓回去。

直到此刻，她還睜着眼睛，滿臉都是倔強，嗫嚅幾聲後不屑開口：“是我，那又怎麼樣？”

“不就是發了她幾張照片嗎？我找人删掉不就行了，”被肖主任那一聲震到，杜平娜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她看着宋年，像是最平常時那樣，“删掉了，你總不能再說什麼了吧？”

說着杜平娜就要拿出手機來，可聽到她這番話後，肖主任摘下了眼睛，她一隻手揉了揉鼻根，另一隻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這一聲出來，三人的動作都停滞了。

“你當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肖主任皺着眉，像是終于忍不住了發火。

“主任……”杜平娜被這一聲吓到了，她拿着手機，忘記了自己是要做什麼。

“删除掉照片？”宋年拿起自己被放在桌上的手機，很快打開了錄音軟件。

純白的界面上陳列着十幾條錄音，每條錄音底下都有具體的時間，宋年随機點開其中一條，就聽到了一陣模糊的人聲。

“我們吸煙這事，是你告老師的吧？”

“不是我。”

前一個聲音是杜平娜，而後的是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