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戴着兜帽的年輕人坐在角落,左眼在屏幕反光下隐約泛着金色。
他打開終端,輸入一串代碼:
“47-0 喚醒協議。”
屏幕閃爍,跳出一行字:
“歡迎回來,典獄長先生。”
年輕人輕笑,擡手敲擊鍵盤:
“這次,換我來追捕你。”
裡約熱内盧的暴雨夜,霓虹燈在積水中扭曲成破碎的色塊。
謝安野站在網吧後巷,左眼的金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的指尖劃過牆壁上刻着的“1015”标記,皮膚下的數據流微微發燙——潇故深的意識正在蘇醒。
“我們死了嗎?”他低聲問。
耳機裡傳來電子雜音,随後是熟悉的輕笑:“你覺得呢,典獄長?”
雨水順着謝安野的下颌滴落。他擡起手,看着掌心浮現的47-0編碼——它正在緩慢變化,數字逐漸重組為“∞”。
屏幕藍光映在謝安野臉上。他輸入最後一串代碼,整個裡約的電網突然閃爍。
“找到了。” 潇故深的聲音帶着電流質感,“母體的備份藏在城市電網核心,它正在重組。”
謝安野拔出神經連接線,左眼的金光驟然暴漲。
監控畫面在他視網膜上展開——地下變電站裡,數十個穿着STilY制服的人影正圍着一台量子服務器跪拜。
他們的眼睛全是純粹的金色。
“信徒?”
“載體。”潇故深糾正道,“母體在制造新的容器。”
變電站的金屬門被電磁脈沖轟開時,謝安野的槍已經鎖定中央服務器的冷卻管。
“你确定要這麼做?”潇故深問,“炸了它,整個裡約會停電三個月。”
謝安野的拇指扣在引爆器上:“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平民了?”
“我隻是在想...” 潇故深控制他的左手調轉槍口,“或許這次我們換個玩法。”
服務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宋寒嚴的臉,但右眼是謝安野熟悉的機械金色。
“驚喜嗎?” 宋寒嚴微笑,“你們炸掉的隻是軀殼。真正的母體...早就在你們腦子裡了。”
謝安野的太陽穴突然劇痛。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
國際空間站的爆炸是假的。
東京實驗室的克隆體是假的。
連“意識囚籠”都是假的。
“這是第幾次輪回了?”宋寒嚴問,“十七次?十八次?你們每次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謝安野的匕首突然刺入自己的左臂,劇痛讓幻象碎裂。
“這次不一樣。” 他咬碎後槽牙裡的納米膠囊,混合着血的唾液吐在服務器上,“因為這次...我們記得。”
膠囊裡的神經病毒瞬間感染整個系統。信徒們集體抽搐倒地,而宋寒嚴的全息影像開始扭曲:“你們...怎麼可能...”
“你忘了一件事。” 潇故深通過謝安野的聲帶說話,“在第七次輪回時,我們就在裡約電網裡埋了後門。”
整座城市的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所有電子屏幕同時顯示:
[母體清除進度:100%]
[剩餘載體數:0]
[遊戲重置:禁止]
天台上,謝安野望着恢複正常的城市燈火。左眼的金光正在緩慢消退。
“結束了?”他問。
潇故深沒有立即回答。過了很久,謝安野的視網膜上才浮現一行小字:
“去找網吧第三個包廂。密碼是我們的初遇日期。”
包廂裡隻有一面鏡子。當謝安野觸碰鏡面時,他的倒影突然勾起嘴角——
右眼泛着機械金光。
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暴雨沖刷着東京新宿區的全息廣告牌,謝安野站在“賽博靈堂”的霓虹燈下,右手神經接口不斷滲出淡藍色的冷卻液。三天前從裡約帶來的神經病毒正在侵蝕他的仿生系統。
“你還能撐多久?”鏡中的潇故深突然開口,機械右眼閃爍着不穩定的紅光。
謝安野用匕首挑出發燙的神經芯片:“夠完成最後一次狩獵。”芯片上刻着微型編号:1015-47。
新宿地下黑市的入口藏在報廢的自動販賣機後。謝安野剛踏入潮濕的隧道,六個義體改造人的槍口就同時亮起瞄準激光。
“通行碼。”為首的光頭男人聲帶裡傳出電子合成音。
謝安野的左眼虹膜突然分裂成幾何圖案:“告訴宋寒嚴,零号實驗體來收債了。”
改造人們突然集體抽搐,植入式武器系統反向鎖定了自己的太陽穴。謝安野從他們僵硬的肢體間穿過時,聽到了潇故深的冷笑:“你越來越像我了。”
最深處的實驗室裡,漂浮着三百個培養艙。每個艙内都是謝安野的臉。
“克隆體?”謝安野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
“不,是備份。”宋寒嚴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他的身體已經90%機械化,脊椎連接着主控電腦,“你每“死”一次,我們就從這些培養艙喚醒一個新的你。”
全息屏幕突然亮起,顯示着全球地圖——上海、莫斯科、開羅...每個城市都有一個紅點閃爍。
“母體從來就不是一段程序。”宋寒嚴的機械手指敲擊着控制台,“它是所有實驗體的意識集合。包括你,包括潇故深,包括...”
謝安野的子彈穿過宋寒嚴的眉心,但為時已晚。所有培養艙同時開啟,三百個"謝安野"睜開了金色的眼睛。
“遊戲繼續。”三百個聲音同時說。
謝安野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淚。在意識被吞噬前的最後一秒,他聽到潇故深說了三個字:
“吃了我。”
“砰!”
安全屋的鐵門被暴力踹開,謝安野渾身是血地跌進來,左眼的機械義眼閃爍着危險的紅光。
他踉跄着撲向醫療台,染血的手指在藥品櫃裡瘋狂翻找。
“别找了,最後一支鎮痛劑昨天就用完了。”潇故深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他靠在牆角,機械右臂裸露的電路冒着火花,“看來我們的宋局長招待得很熱情?”
謝安野扯開被血浸透的襯衫,肋下的傷口深可見骨:“他養了一群瘋狗...全是植入母體芯片的特工。”
潇故深突然起身,一把将謝安野按在牆上。機械手指抵住他太陽穴的神經接口:“讓我進去。”
“你瘋了?直接神經對接會——”
“要麼讓我接管你的身體,要麼我們一起等死。”潇故深的瞳孔收縮成危險的豎線,“選一個。”
謝安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五年來他們互相算計、背叛、傷害,卻從未嘗試過真正的意識融合。
“三分鐘。”他最終咬牙道,“多一秒我就燒了你的克隆體倉庫。”
當潇故深的意識流湧入時,謝安野看到了記憶深處的實驗室。年幼的自己被綁在手術台上,而拿着手術刀的——
“專心!”潇故深的聲音在腦内炸響。謝安野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雙手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縫合傷口,動作精準得不像人類。
窗外傳來無人機群的嗡鳴。潇故深控制着謝安野的身體躍向武器櫃,兩把脈沖手槍同時上膛。
“記住,待會無論看到什麼都别反抗。”潇故深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哪怕是...我的記憶...”
第一架無人機穿透窗戶的瞬間,謝安野的視野突然分裂。他同時看到:現在的安全屋,五年前的雪夜碼頭,還有...某個從未見過的白色房間?
“這是...你的記憶?”謝安野在意識層面發問。
沒有回應。隻有鋪天蓋地的痛覺——不是□□的疼痛,而是某種更尖銳的,被硬生生撕裂靈魂的劇痛。
“潇故深!”
槍聲驟停。謝安野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雙手沾滿無人機的機油。左眼的視覺模塊過熱報警,而更可怕的是...他感覺不到潇故深的存在了。
“警告:神經同步率降至11%...”戰術目鏡閃爍着紅光,“檢測到外來意識體潰散...”
安全屋的監控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一行血色文字:
「找到我的本體」
「在你們初遇的地方」
「帶着槍」
謝安野的拳頭砸碎了屏幕。玻璃碎片劃破指關節,他卻感覺不到疼。因為此刻占據全部思維的,是潇故深意識消散前傳來的最後一幅畫面:
二十年前的STilY實驗室,幼年的謝安野和潇故深背對背被綁在同一個手術台上。而拿着手術刀的人——
赫然是年輕時的他自己。
“把傷口縫好。”謝安野将醫療包扔在桌上,染血的繃帶黏在金屬桌面發出“嗤”的聲響。安全屋的排氣扇卡着半片子彈殼,每次轉動都帶起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潇故深靠在牆角,機械右臂的液壓管正在漏液:“你确定要回那個碼頭?”
“你看到了同樣的記憶。”謝安野給手槍上膛,彈匣卡榫發出清脆的“咔嗒”聲,“二十年前的手術台,兩個實驗體,但拿手術刀的是——”
“——是留着黑色短發的少年。”潇故深的機械眼聚焦在謝安野後頸的烙印上,“和你現在的發型一模一樣。”
排氣扇突然停轉。黑暗中隻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聲。
“時間悖論。”謝安野突然說。
“或者。”潇故深用匕首挑起桌上那張泛黃的照片,“我們從來就不是實驗體。”
照片上是空蕩蕩的實驗室,手術台上隻有一套帶血的手術服。
角落裡站着穿白大褂的言殊知,而他手裡拿着的——是謝安野現在佩戴的同款機械義眼。
破敗的碼頭籠罩在酸雨中,生鏽的集裝箱排列成迷宮。
謝安野的靴子踩進積水,水下突然亮起數十個紅色光點。
“地雷陣。”潇故深拉動槍栓,“宋寒嚴的歡迎儀式。”
謝安野的左眼切換成熱成像模式:“三點鐘方向,體溫28度的目标。”
“那不是人類。”潇故深的機械臂展開微型導彈艙,“是——”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三個集裝箱。硝煙中走出的人影讓兩人同時僵住——黑色戰術服,左眼機械金光,連持槍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晚上好,典獄長先生。”另一個謝安野微笑着說,“或者說,第47号疊代體?”
潇故深的機械眼瘋狂閃爍:“不可能...除非...”
“除非這裡根本不是現實世界。”冒牌貨擡起手,所有地雷同時解除保險,“歡迎來到母體的核心數據庫,兩位“備份文件”。”
謝安野的義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實驗室監控。畫面裡,真正的謝安野正将手術刀刺入潇故深的後頸,而手術台下方...躺着他們兩人的屍體。
“我們死了五年了。”冒牌貨的聲音帶着電子雜音,“從碼頭爆炸那天起,就隻是母體複制的意識副本。”
潇故深突然大笑,機械臂彈出等離子刀刃:“有意思。那如果我殺了你這個“正版”...”
“就會觸發系統重置。”謝安野接上他的話,子彈精準命中冒牌貨的眉心,“正好省得找服務器機房。”
冒牌貨倒下時,整個碼頭開始數據化崩解。潇故深抓住謝安野的手腕:“最後三秒,說點煽情的?”
謝安野看着自己逐漸透明化的手指:“下次輪回...”
“記得給我留把好槍。”潇故深的身影化作藍色數據流,“典獄長先生。”
白光吞噬一切的瞬間,謝安野聽到了系統提示音:
【記憶碎片回收完成】
【第48次輪回準備中】
【新遊戲載入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