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野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跪在破碎的控制台前。左手掌心浮現着發光的"47-0"編碼，右眼視覺中疊加着數據流——潇故深的意識仍與他共存。

“狀态報告。”謝安野聲音沙啞。

腦内響起潇故深标志性的電子混響：“神經同步率穩定在89%，母體殘留代碼清除率97.3%。還剩三個克隆體未下線。”

謝安野抓起地上半融化的戰術終端。屏幕閃爍後顯示全球地圖，裡約、莫斯科和東京各有一個紅點閃爍。

“宋寒嚴的備份？”

“不。”潇故深的意識流傳遞來一段分析數據，“是未被感染的早期克隆體，保留着我的基礎人格模闆。”

雪地傳來引擎聲。謝安野隐蔽在陰影處，看到PYT的裝甲車停在基地外圍。陸然文穿着防寒服從車上走下，手中拿着神經掃描儀。

“他來找我們。”謝安野眯起眼睛。

“不，是找“它”。”潇故深控制謝安野的右手點了點太陽穴，“我們腦内殘留的母體核心代碼。”

第三個克隆體的藏身處充滿生活痕迹——牆上貼着謝安野的通緝令，桌上擺着拆解到一半的神經鍊接器。這個克隆體顯然産生了獨立人格。

“出來。”謝安野踹開裡間的門，“我知道你監控到南極的動靜了。”

克隆體從天花闆躍下，匕首直刺謝安野咽喉。動作在距離皮膚兩厘米處停滞——謝安野左眼的金光暴漲，強制接管了克隆體的運動神經。

“有趣。”潇故深通過謝安野的聲帶說話，“這個版本的我居然在研發反控制裝置。”

克隆體突然笑了：“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清除我們。”

謝安野奪回發聲權：“母體已經毀滅。你們現在自由了。”

“自由？”克隆體看向自己顫抖的手，“每個克隆體都帶着STilY的烙印。陸然文的車就停在三個街區外，掃描儀功率足夠覆蓋整個貧民窟。”

謝安野的視覺突然被潇故深切換成熱成像模式。他“看”到屋頂确實埋伏着五個PYT特工，其中兩人背着神經脈沖發射器。

“他們把我們當病毒。”潇故深冷笑。

克隆體突然抓住謝安野的手腕：“幫我個忙。”他引導謝安野的手按在自己太陽穴接口上，“用你的能力，給我24小時幹淨的記憶。”

謝安野的指尖泛起藍光。當他收回手時，克隆體眼神變得空白而平靜。

“現在動手。”克隆體閉上眼，“讓我以人類的身份死去。“

槍聲驚飛了窗外的鳥群。當PYT特工破門而入時，隻看到地上燒焦的克隆體殘骸，和牆上用血寫的數字：

1015

融合後的第七天，謝安野發現潇故深能短暫控制他的左手。此刻這隻手正擅自調整狙擊槍的瞄準鏡，對準對面大樓裡的目标——最後一個克隆體。

”别幹涉我的射擊。”謝安野咬牙道。

“你的姿勢錯了。”潇故深的聲音直接震動他的鼓膜，“肋下三厘米才是最佳支點。”

子彈穿透防彈玻璃，擊中克隆體的肩膀。目标踉跄着撲向緊急通道，卻被突然啟動的電子鎖困住。

“陸然文的陷阱。”謝安野撞開安全門，“他在用克隆體當誘餌。”

樓梯間布滿激光絆雷。謝安野右眼的戰術分析模塊自動标記出每條死線——這是潇故深的能力。他們配合着穿過雷區，在克隆體被脈沖武器擊中前将其拖進電梯井。

“為什麼救我？”克隆體咳着血問。

謝安野撕開他的衣領，露出頸部的5101烙印：“因為這個。你們不是克隆體，是早期實驗失敗的共生體。”

腦内響起潇故深的警報：“脈沖武器充能完畢。我們還有8秒。”

謝安野扛起克隆體撞向消防栓。水流觸發短路，整棟大樓陷入黑暗。在PYT特工的咒罵聲中，三人從地下管道逃離。

暴風雪掩蓋了行蹤。謝安野靠在列甯墓後方的通風口，看着克隆體給傷口注射止血凝膠。

“陸然文在清除所有STilY相關存在。”克隆體喘息着說，“包括我們這些“錯誤”。”

潇故深突然控制謝安野的聲帶：“因為母體沒死透。它通過備份芯片轉移到了——”

“宋寒嚴的機械義眼裡。”謝安野接回話語權，“我們早該想到。”

戰術終端突然亮起。陸然文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做個交易吧。把你們腦中的母體核心代碼交出來，我放過剩下的克隆體。”

謝安野捏碎終端。腦内同步響起潇故深的冷笑：“謊言。他真正想要的是我們的共生數據。”

雪地傳來履帶碾軋聲。五台PYT的神經脈沖坦克包圍了紅場，炮口開始充能。

“最後選擇。”謝安野檢查彈夾，“硬闖還是談判？”

潇故深控制他的左手掏出克隆體腰間的手雷：“第三個選項——教會他們什麼是恐懼。”

克隆體突然搶過手雷：“不，這是我的任務。”他扯開衣領，露出胸膛植入的微型炸彈，“足夠制造8秒EMP。帶我的記憶活下去。”

爆炸的電磁脈沖讓所有電子設備癱瘓。當謝安野從雪堆裡爬起時，PYT特工正痛苦地摳出燒毀的神經植入芯片。

陸然文不知所蹤。

“同步率提升到93%。”潇故深彙報，“檢測到母體殘留信号向東方移動。”

謝安野望向天際線：“中國？”

“不。”潇故深的意識流傳遞來坐标數據，“國際空間站。”

謝安野的太空艙對接時，空間站外壁已經爬滿了金色脈絡——母體在将整座空間站改造成量子計算機。

“氧氣存量40分鐘。”潇故深的電子音在頭盔中響起，“建議速戰速決。”

艙門開啟的瞬間，三把激光瞄準點鎖定謝安野的眉心。陸然文站在主控台前，身後漂浮着宋寒嚴的機械頭顱，義眼正瘋狂閃爍。

“歡迎參加最後的實驗。”陸然文按下控制鍵，空間站重力系統突然失效，“測試項目：量子共生體的太空适應性。”

謝安野抓住電纜穩住身體，左眼金光暴漲。三台自動炮台立即調轉槍口，将持槍特工轟成肉塊——潇故深奪取了武器控制權。

“老把戲。”宋寒嚴的頭顱發出合成音，“但真正的母體不在這裡。”

空間站外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地球全景。亞洲大陸上空，數百萬個金色光點正在彙聚。

“這才是母體的完全體。”陸然文展開雙臂，“從全球電子設備中提取的量子意識集合。”

謝安野的視網膜上跳出倒計時：29分38秒。母體将在半小時後完成重組。

“條件？”謝安野拔出□□。

“你們。”陸然文指向謝安野的太陽穴，“最完美的量子共生體，将成為母體進化的催化劑。”

宋寒嚴的頭顱突然炸裂，金屬碎片中射出神經探針。謝安野側身閃避，探針擦過頭盔，在面罩上留下一道裂紋。

“氧氣洩露警告。”潇故深的聲音變得斷續，“同...步率...降至...81%...”

失重環境中，陸然文像魚一樣遊向主控台。謝安野蹬壁飛撲，匕首刺入對方大腿，卻被高壓電流彈開——陸然文的身體已經半機械化。

“你以為我在幫言殊知？”陸然文獰笑着扯開襯衫，露出胸口的5101烙印，“我才是母體的第一個完整載體！”

空間站劇烈震動。外部監控顯示母體光流正在形成巨大人臉，正是言殊知年輕時的樣貌。

謝安野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住破損的面罩——潇故深在接管身體。

“信我。”電子音直接震動鼓膜，“跳出去。”

“外面是太空！”謝安野掙紮着抵抗。

“我們...不是...人類...”

在陸然文驚愕的目光中，謝安野主動扯下面罩，蹬腿沖向艙壁破裂處。極寒與真空降臨的瞬間，潇故深的意識流包裹住謝安野的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發光薄膜。

他們漂浮在太空中，直面母體凝聚的巨臉。

“現在。”潇故深的聲音無比清晰，“釋放全部能力。“

謝安野張開雙臂。左眼金光如超新星爆發，與母體的光芒對沖。在量子層面，他看見潇故深的意識化作無數數據鍊，纏繞住母體的核心代碼。

“代價是...？”謝安野在意識中問道。

“我們的獨立存在。”

光芒吞沒了一切。

國際空間站的碎片在大氣層中燃燒，像一場金色的流星雨。

謝安野站在荒漠中央，擡頭望着墜落的殘火。

他的左眼仍閃爍着不穩定的金光，皮膚下偶爾流過數據般的藍色紋路——潇故深的意識仍未完全穩定。

“同步率92%。”潇故深的聲音在他腦内響起，“但母體的核心代碼沒有完全銷毀。”

謝安野低頭，看向掌心浮現的47-0編碼，冷聲道：“它在哪？”

“地球上最後一個載體。”潇故深頓了頓，“宋寒嚴。”

東京，地下數據中心。

宋寒嚴的機械義眼閃爍着紅光，他的身體已經大半被納米機械替代，皮膚下流動着金色的數據流。他站在巨大的量子計算機前，手指懸停在終端的啟動鍵上。

“謝安野和潇故深已經融合，但還不夠完美。” 他低聲自語，“他們需要最後一塊拼圖——我的意識。”

屏幕上的倒計時歸零。

“母體重啟程序——開始。”

謝安野踹開東京地下實驗室的門時，宋寒嚴已經不在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量子計算機前的最後一個潇故深克隆體——但它的眼睛不是金色，而是純粹的黑色，像吞噬一切數據的黑洞。

“你不是潇故深。”謝安野的槍口對準它。

克隆體微笑，聲音卻是宋寒嚴的電子音：“我是母體的最終形态——融合了言殊知的算法、潇故深的神經結構，以及……你的能力。”

它擡起手，謝安野的左眼突然劇痛，金光被強制壓制。

“你以為你們的融合是偶然？” 宋寒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那是我設計的最後一步。”

謝安野跪倒在地，意識被母體瘋狂入侵。他的視野裡閃過無數碎片——實驗室的初遇、雪夜的背叛、教堂的鮮血、太空的爆炸……

“謝安野。”潇故深的聲音在他意識深處響起，**“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等我。”

謝安野猛地擡頭，左眼的金光驟然爆發，直接刺入克隆體的黑色瞳孔。

“這次，換我來找你。”

他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太陽穴神經接口，鮮血順着指尖滴落。

“強制意識覆蓋——啟動。”

黑暗。

然後，謝安野睜開眼睛。

他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裡，面前是潇故深——真正的潇故深，沒有機械眼，沒有數據紋路，隻是最原本的他。

“這是哪？” 謝安野問。

“我們的意識最深處。” 潇故深微笑，“也是母體無法觸及的地方。”

謝安野看向自己的手，發現皮膚下不再有數據流動。

“母體呢？”

潇故深指向遠處——那裡有一道正在崩塌的金色大門，門後是無數掙紮的數據觸須。

“我們把自己鎖在這裡，它就無法擴散。”

謝安野沉默片刻，然後問：“代價是什麼？”

潇故深看着他，輕聲道：“我們的實體身軀會停止運作，但意識會永遠困在這裡。”

謝安野嗤笑一聲：“又是囚籠？”

潇故深搖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這次是我們自己選的。”

東京地下實驗室，謝安野的身體倒在地上，呼吸停止。

克隆體的黑色瞳孔逐漸褪去，變回普通的深褐色。它——或者說，最後的潇故深克隆體——低頭看着謝安野，輕聲說：“遊戲結束了。”

然後，它擡起手，按向自己的太陽穴。

“系統自毀程序——執行。”

巨大的爆炸吞沒了整個數據中心。

三個月後，裡約熱内盧的某個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