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一月欲言又止。

但風樹沒有拿出那條項鍊問她戴不戴，也沒有針對關一月的沉默說點什麼，他在脫下手套，扔在工具台上，于是關一月發現他的手部仍舊是機體，并沒有做什麼拟态。

她不禁有些奇怪。

“都做拟态了，怎麼不一次換全？”關一月想到一個可能，下意識去摸腕部，“錢不夠？”

“不，别，夠用。”風樹歎了口氣，“這是推算的結果，我想，機體有一個缺點，就是不方便傳達言語外的信息，面部表情是人類情感溝通中很重要的部分，有時候，細微處的交互比對話更有用。”

關一月聽得眉毛都皺起來了，愣沒聽出這番言論和他不換完整拟态的聯系，好在她也不是非要把這事追根究底。

這會她差不多做出了決定，因此又把話題拉回原位。

“好吧……項鍊呢，拿來，讓我看看你挑了個什麼樣的。”

風樹睜大眼，露出一瞬間驚色，然後馬上，他的表情變得有點像後悔，他飛快轉回頭去，讓自己的臉對着工具台。

“抱歉，我沒有讓你戴它的意思。”風樹說，“本來也是會給你看的。”

這樣說着，風樹脫掉外套，掀起下擺往上拉，他穿了一件黑色高領的内襯，柔軟單薄，延展性很強。當風樹掀起衣服，關一月發現他的腰腹也沒有拟态，隻是換了深灰色的外殼，到風樹完全脫下這件内襯，關一月慢慢明白了，風樹的拟态恐怕隻在頭部。

一根銀白色、紫色墜子的細鍊挂在他的頸部，正正好将那脖子分成兩個部分：頸根往上類人的拟态，和往下純粹的深灰機體。相比黑色，灰色保密度更低，會讓機體的細節更容易被看到，由門外送進的光線則将灰色分割成了更亮與更深的兩個極端，雖說關一月對風樹機體的銜接設計早就是熟門熟路，但陡然看到這場面還是愣了一下。

關一月走進門内，而風樹略微轉身面向關一月，他的手指輕輕撥動銀鍊條上紫色的吊墜，将它撥到正中。

“就是這個。”他說。

那是根女式的項鍊，對風樹來說實在是短了，細細的鍊條像鋼絲一般環住風樹的脖頸。關一月盯着它，當關一月走到離風樹一臂長的距離時，風樹解下扣在項鍊上的吊墜，将它送到關一月眼前。

一枚半立體刺猬吊墜，指頭大，寶石嵌成的背像刺，又像是紮了一背葡萄，用的是真貨，顔色深，淨度還很高，美輪美奂，一看就價值不菲。關一月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這條項鍊是在哪買的了。

她将那墜子翻來覆去地看，然後擡起頭看向風樹，正巧風樹也在看她。

“我猜你會喜歡它。”

他聽上去非常愉快，音色就像每一次他說“很高興幫到你”，那鍊條還繞在他的脖子上呢，關一月把吊墜扣回去，順手在鎖骨的地方摸了一把。

風樹抖了一下，滿懷希望地問：“做嗎？”

關一月立刻縮回手，還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