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确實是重要的,當任何一朵花、一隻動物、一個人被賦予名字,他們的存在就被特别标出、重視了。這件東西在當今已經是格外普通了,我們與自己的名字在一起,就像每日與空氣相伴,完全習以為常,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在意。”
她說着,眼睛隔着桌子示意那些紙張:“但他不一樣,他沒有名字……一開始隻有1号一台,他還是人形的,隊友隻管他叫風樹,然後後來,有另一個‘風樹’,一模一樣的外表和配置,他們本就是一脈同生的對照樣本,一模一樣是必須的,所以就像所有的系列機器一樣,‘1号’毀壞了,總會有‘2号’來替代他,隊伍中永遠都有一個正在運行的‘風樹’。”
“我想2号确實威脅到他的個體存在了。”關一月為此總結,“他的‘生命’被嫁接到了另一個個體上,他不認可這件事。”
張星瀾皺着眉頭,注視紙張上的字句。
“或許吧,不過他采用的解決辦法不可取。”
“當然,這是最下策的,他采取了他擅長的解決辦法:有計劃的進攻、毀滅。就像他每一次解決星盜的紛争。”
正如同關一月會把交戰地點選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所有人都傾向于在自己的舒适區内解決問題,以提高勝算,模仿人類的機器或許也存在這樣的慣性。
“我不太了解他這層次機械的構造,但我與他相處時,從來不知道他的内存有限,必須次次清理,我想你們的内存清除或許對他來說并不牢靠。”
對這個問題,張星瀾沒有探讨的意思。
不過,即便如此,以風樹這麼果斷地攻擊2号來看,他壓根就沒把2号當成和他一樣的造物,能令他更換電磁或者橡膠子彈的對象隻有人,關一月也很難說他是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或許吧,從他探求“其他的解決辦法”這點來看,他是有意識的。
“……我的話講完了。”關一月說,但出于顧慮,她又加了一句,“我不清楚你們做的實驗,這不是我的專業,但我想我們必須正視‘風樹’這個系列不同于其他機械,機械不會去追尋自身的存在感,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造智能。”
“實驗,這是他告訴你的嗎?”
“不,不是,是我自己看出來的。”關一月猶豫了一下,因為這件事實際也涉及到她自己的實驗,“開槍的狙擊手必定暴露自己的位置,除非他一直不說話,否則我必然獲取信息。”
張星瀾點點頭,關一月發現自己看不出來她對先前那番交談的看法,或許她本就隻負責對話而不負責有看法。張星瀾起身去接了杯水,然後放到關一月面前。
“謝謝。”關一月這才覺得口幹舌燥,她喝了半杯。
等到關一月從先前的一番發言慢慢平複自己,把剩下的水喝完,冷靜下來,張星瀾才開口。
“好了。”她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好像第三輪了吧,你還想提問嗎?”
“隻要你願意繼續,我當然想,這次你先。”
關一月對這件事還是很積極,即便此刻她還沒有第三個問題,也想繼續下去。
“那好吧。”張星瀾輕輕點着下巴,“說了這麼多風樹的事,這次我們來聊聊你,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