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家裡人的關系怎麼樣?我是說,親生父母和弟弟。”維希亞很突兀很失禮地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很好。我很愛他們,他們也很愛我。”
“我之前懷疑過你。治安部門今年接收的關于你的案件隻有一個,就是你上次報案自己和祝雨絕被人襲擊的那個。也就是說,你父母的案件完全是由研究所那邊接手的。”
齊霧的瞳孔向中心收縮,但立刻又恢複了正常。
“可能是因為祝阿姨和研究所關系好,所以委托了研究所那邊的熟人幫忙。”她的聲音有非常細微的打戰。
他不置可否,繼續說:“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為了掩蓋什麼,但最終發現那确實隻是一場普通的意外,沒什麼需要掩蓋的。但如果是你——因為被忽視,因為仇恨,你和祝染合作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又為了滅口選擇殺掉祝染他們,最後又想除掉祝雨絕——這樣是不是很合理?”
隻是一場普通的意外。
齊霧的身體開始發抖,但又很快冷靜下來。眼前這個人缺乏同理心,我行我素得要命,她不是早就發現了嗎?
“你怎麼了?”
直到被維希亞按住肩膀扶住,齊霧才發現自己并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冷靜。如果不是被他發現不對勁,她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在地面上了。
維希亞坐在沙發上,身體朝着她傾斜過來,在沒有确定她恢複好的此刻并沒有把手收回去。她看着他那張離自己如此近的臉,那雙藍色的不近人情的眼睛,想的是自己一巴掌打過去心裡就會舒服很多。
維希亞還想繼續調侃她這副樣子更像是整件事情都是她策劃的了,但理智讓他保持了沉默。
“這一點也不好笑,維希亞先生。”
齊霧重新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順勢站起身,開始收拾桌子上那些并沒有人動的零食。
維希亞掃了一眼她的動作,明白了她趕客的意思,但并不想如她的願,而是往後靠了靠,更輕松地倚在了沙發上。
等齊霧将東西都收拾好,他還是那樣的動作,不說話,隻靜靜地盯着她瞧。
她這會兒已經沒有很生氣了,也不好意思繼續趕人,于是問道:“所以是什麼讓你不繼續懷疑我了?”
他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答:“我覺得你并不像那種人。”
那種人,哪種人?
齊霧将這個詞咀嚼了兩遍,覺得好笑:“這樣的說法真的很減你的專業性。”
“好吧,”他看上去有些無奈,“因為我覺得你不可能在祝雨絕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做出這些事情。你們之間的關系很好,不是嗎?”
“大概吧。”
“這是你和祝雨絕一起居住的地方吧,”維希亞重重按了一下沙發,“兩間卧室,祝雨絕為什麼住在客廳裡?”
她沒問他是怎麼發現的,隻說:“有一間不是卧室。”
“哦?”
“裡面放着東西。”
“什麼東西,介意我去看看嗎?”說着,維希亞已然站起身,目标明确地朝着那間房間走去。
齊霧遲疑地說:“裡面是祝阿姨的遺物。”
“……”
本還想繼續往前的維希亞停下了腳步。他想起剛剛齊霧反常的舉動,目光在那兩間房間門口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放棄了繼續探究。
“你和祝雨絕的關系真是親密啊!”他轉過身,也沒有選擇回到沙發上坐下,就這樣站在那裡看向齊霧,說道。
她抿了抿唇,沒有笑:“隻是責任感而已,祝雨絕的責任感太重了。”重到對他這樣一個便宜妹妹不離不棄。
“這樣嗎?我倒是覺得你們之間的關系很……微妙。”維希亞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詞語,隻能模棱兩可地說,“你們之間的氛圍也很微妙。”
齊霧仍舊是那個表情:“你想多了。”
“啧。”
維希亞還想說什麼,但被齊霧打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異常強勢地說:“如果他們的死真的不是意外,真的另有蹊跷,甚至極大可能可研究所有關系,那我就更應該調查研究所了。我會這樣做的,我也會配合你,但不要認為可以從我這裡入手利用祝雨絕撬開研究所的一角,這是不可能的!”
維希亞皺起眉頭,還想再勸勸她:“為什麼不呢,這是最快捷的路徑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說:“如果祝雨絕真的知道什麼,他會告訴我的!”
看出了齊霧在這個問題上的堅決,維希亞連說了兩個“好吧”,似乎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從一開始就有意在接近祝雨絕,就有意在觀察他的突破口,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敗下陣來。
“你認識原朔嗎?”
維希亞點頭:“研究所的骨幹成員之一,似乎是負責的實驗項目出了問題,現在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齊霧整理了一下思路,抛開他們是如何進入實驗室的以及與柯林的相遇,将自己在原朔實驗室裡發現的他們的實驗内容簡單地描述了一遍。
維希亞越聽面色越凝重。
為什麼調查到原朔頭上去了,難道兩個人都懷疑祝染的死和原朔有關系嗎?祝雨絕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看來兩個實驗室之間的競争确有其事。
他眯着眼睛盯着齊霧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拿不準她這話裡面有幾分真假。直到她憑借記憶重複了一遍那項實驗最後雙方的對話,他說:“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注意一下原朔的動向。看來我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研究所的研究很有可能超過了底線。”
齊霧點點頭,遲疑地試探道:“可是他們不覺得這樣的研究有什麼問題。也是……這很難界定……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如果我們世界的場就像這項實驗一樣是被另一種什麼東西投放過來的,我不知道這算什麼,被我們實驗的對象算什麼,我們算什麼,實驗我們的算什麼,或許實驗我們的也正在被實驗。我不明白。”
維希亞意外道:“我以為你對世界是怎麼樣運轉的并不感興趣。”
“确實不感興趣。”
“或許你更對治安部門的薪資更感興趣,快要到發薪日了。”
他不喜歡讨論這種大問題。
齊霧通過他的表情猜測到了點什麼,吃驚地說:“我還以為我沒有工資呢!”
她甚至沒有被面試,一直以為自己沒有正規被錄取。
她和程澄讨論過自己的現狀,二人一緻認為她并不算是真正在治安部門工作,充其量算是維希亞點過去的吉祥物。為了不讓她抱有太高的期待,程澄專門強調過尤其不要在薪資上抱有太高的期待。
話題變得輕松起來,維希亞顯得有些高興:“雖然隻是臨時工,但再怎麼樣也是和我一起在工作。”
齊霧了然,看來他居然把自己的身份登記上系統了,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單純地給他打雜呢。
“我會在這裡工作多久呢?”
“到年末吧。不過剛好可以全力備考來這裡正式工作了,我覺得這樣的安排剛剛好。應該是你的第一份薪資,不會很多。”
“隻是一種象征。”
維希亞顯然是在轉移話題,故而她也隻是一笑而過。
維希亞在心底盤算着自己也得利用這段時間把一些需要借用她的身份權限查驗的事情一件件完成了,之後再獨自調查剩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