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希亞找上門的時候齊霧已經離開了。
臨走時，她把通訊器打開看了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在K的界面。兩人的對話停留在上次的雕像照片那裡，之後尤其是和白遙最後一次見面那天往後，齊霧單方面給他發了很多信息，但對面一條消息也沒有回複。
奇奇怪怪：K先生，素質賽選拔篩選出适合清理場的人之後呢？
奇奇怪怪：你知道他們和研究所的合作關系具體涉及哪些方面嗎？
奇奇怪怪：K先生，如果想讓人更擅長過場，需要做……做什麼呢？
奇奇怪怪：K先生，研究所一般把帶回去的實驗對象關在哪裡？
奇奇怪怪：K先生，你還好嗎？
她無言，決絕地關上了通訊器，短時間内不會再打開它了。
也因此，維希亞并沒有能夠聯系上她。
直到不耐煩的祝雨絕遠程連上了門的控制權限，開放聲音權限問他做什麼，他這才知道齊霧不在這裡。祝雨絕并沒有直接回答，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他聽出祝雨絕的聲音不對，問：“需要我幫忙嗎？”
祝雨絕沉默了一瞬，答：“我自己可以解決。”
“那就好，剛好我也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說完他轉身就走，越走越快，在找到齊霧之前先看到了另一個人。
“……”
他真沒想到還會和這個人打交道。
“艾斯是吧？你在偷看小姑娘呢？”維希亞沖上去故作親密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實則處在了一個随時可以控制住他的行動的位置上。
艾斯被吓了一跳，渾身一抖，埋怨地将目光落到他的臉上，說：“幹什麼？”
“這話得我問你吧。”
這次艾斯并不是他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的狀态了，輕輕颔首說：“你不是看見我在做什麼了嗎？”
順着艾斯的目光看過去，齊霧正站在街邊和另一個女孩說話。
維希亞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和艾斯在這裡糾纏了，直截了當地問：“你這是在工作還是在逛街？”
艾斯幽幽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好吧，跟我去一趟治安部門吧。”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艾斯終于急了，扯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壓低聲音說：“工作，工作！”
“一個人一組？”維希亞提出質疑。
“特殊情況。别裝了，你們肯定是一夥的。你想做什麼，包庇她嗎？”
“我們不是一夥的，以及她什麼也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研究所會注意她的動向？别裝了。告訴你吧，不是我一個人負責這件事情。”
維希亞一驚，四下觀察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其他人。
艾斯得意的聲音繼續傳來：“當然，現在是隻有我找到了她本人。”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對嗎？”維希亞問。
“……”
“你知道她被帶回研究所會發生什麼嗎？前不久也有一個人被帶回了研究所，這個你知道嗎？”
艾斯愣了一下，說：“我知道。”
“她是莫甯那的朋友，她還這麼年輕。”
“……跟你們這些人說話真費勁。”
艾斯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維希亞拉住了。
他不滿地回望維希亞，說：“我會當作我今天沒有見過她的。”
見維希亞并不相信，他補充說：“我一路颠沛流離來到蒲逅分區，定居在蒲逅分區。如果不是有那個為我補了票的好心人，我是不可能有現在的生活的。我知道自己找不到那個人了，但是這張票，其他人也理應有這張票。”
維希亞表情松動，放開了他。
艾斯偏過頭深深地看了齊霧一眼，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維希亞感覺自己現在的心緒很複雜，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就像當初第一次真正看見齊霧一樣。壓下那些情感，他轉過身，看到原來的兩人組變成了三人組，正同時轉頭看向他。
他愣了一下，旋即大步朝三人走去。
……
齊霧一路上思緒翻飛，越走越快，想要早點離開這裡。
“小霧？真的是小霧！我還說給你們一個驚喜呢。”
熟悉的聲音迫使她擡起頭來，站在她眼前的赫然是前去參加考核的晏知微。
“燕子。”她控制不住聲音中的抖動與恍惚。
“你怎麼了？急匆匆的是要去參加考核嗎？”說着，晏知微牽起她的手，發覺她在發抖。
齊霧胡亂地應了一聲。
“沒事的，小小考核而已！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拿到初級建築設計師的證明了！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我還準備一起告訴你和程程的呢。對了，不要告訴她哦，我要親自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哦，不對耽誤你時間了吧？”
齊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身側靠近。
“學妹？”
是柯林。她不确定齊霧的名字和身份，隻這樣叫了一聲。
齊霧愣了一下，輕聲應道：“柯林學姐。”
“很冒昧打擾到你們交談了，但那邊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看你們半天了，我覺得應該提醒你們一下。”
齊霧感覺渾身冰涼，僵硬地扭頭看了過去，在看到維希亞的那一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眼見維希亞朝她們走過來，晏知微和柯林都緊張了起來。
齊霧安慰道：“沒事，是我的朋友。”
“哦哦，那就好。”
“抱歉，是我誤會了。”
“抱歉，幾位。我和齊霧有點趕時間，麻煩日後再叙可以嗎？”維希亞這樣說着，拉着齊霧朝列車站點走去。
齊霧回頭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晏知微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喊道：“等你回來！好運！”
柯林也在笑。
身旁，維希亞輕聲說：“我見到你的父母和弟弟了，我知道他們的地址，不在蒲逅分區。”
齊霧愣住了，艱澀地擠出幾個字：“有照片嗎？”
“有。”他将照片塞到她的手上。
齊霧看了看，陌生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的人，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一樣。
“這樣就足夠了，如果他們見到了我，一定會很吃驚吧。說不定還會很害怕。”她露出一個釋然後的笑，“這樣就足夠了。”
維希亞沒有說話。
“你是來送我的嗎？”她繼續問，被趕路中的維希亞拉得趔趄不已。
“是的。”
“祝雨絕……”
“不用擔心他，他好得很。”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想說，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聯系我，好嗎？”
維希亞側過頭一臉理所應當地看着她：“當然，你不說我也會的。”
“那個被抓進研究所的人，他，我們該怎麼做？”
“不要再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我說了，需要你的時候肯定會找你的。現在，抓緊時間離開。”
他松開手，齊霧慣性往前多走了一步。她回過頭來看着他，鄭重道：“謝謝。還有，再見。”
維希亞沒說話。
就在她往前踏上列車的前一刻，維希亞的聲音才傳進她的耳朵裡：“有個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她說：‘對不起。一路順風。’再見。”
就像往日所乘坐過的每一趟列車，列車外是呼嘯而過的景色，那些她熟悉的、陌生的景色。
當飛行器升入更浩瀚的世界，窗外總蒙着一層灰白的色彩再一次歸為光影，顯得一切都那麼遙遠了。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色了，可還是緊張到不行，兩隻手揪着衣角無處安放。
耳邊什麼聲音也沒有。
齊霧先是臉上滿是迷茫，因為腦子一片空白。但她的眼神很快重新堅定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靜置的光影。
“一切都是過去式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