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雪上前牽住他的手:“沒關系,我陪你,進去吧。”
“嗯……”席祝雲邁進宮殿。
百年過去,這裡依然美麗,巨大的夜明珠散發着溫潤的光,将深海照的亮如白晝。宮殿中央,有幾具巨大的骸骨散發着極強的威壓,其中有兩具依偎在一起,顯得格外親密。
席祝雲走上前去,輕輕撫摸着這些骸骨。
身邊的浮遊族見此景象,發出了細微的哀鳴聲,帶着哀悼之意的聲音順水而傳,傳到了極遠的地方,一時間這一整片海域都發出了哀悼之聲。
許知雪默默站在一旁沒有打擾,海底此起彼伏的哀悼聲讓她覺得心底有點悶,竟有流淚的沖動。
那天,席祝雲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在這樣的深海,許知雪幾乎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隻覺得或許是過去了一兩天,席祝雲才再次開口:“知雪,過來。”
許知雪本來在旁邊靠着珊瑚柱子睡的正香,突然被喊到,一下子驚醒過來,差點直接摔在地上。
她偷偷看了眼席祝雲,發現他仍專注地看着那些骸骨,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怎麼了?”
席祝雲帶過許知雪的手,将其放在了那具最大的骸骨的龍角上,一股玄妙的靈力從指尖湧入許知雪的身體,如潮水般沖刷了一遍她的經脈,最後化為一顆水藍色的珠子留在了她的内府。
“這是什麼?”許知雪疑惑道,她摸摸肚子,多了顆珠子,但似乎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同呀?
席祝雲用手卡住将許知雪的兩頰,略微使勁迫使她張開嘴,将之前剛下水時放進去的避水珠取了出來,同時解釋道:“是借我父親的龍魂之力幫你結了顆假龍珠,能幫你親水,之後你再下水便不用避水珠了。”
“哦……”許知雪為剛剛突然的親密動作紅了臉,倒也沒覺得席祝雲直接動手有什麼不對。
席祝雲已然暫時抑制了自己的背上,開始進行龍族的儀式。他在每具骸骨中取出最堅硬的一截收好,便跪下來吟唱引魂詩,仍留在這裡的浮遊族也漸漸加入,熟悉的引魂詩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水族,一時間,竟有萬族來朝的感覺。
一縷金光突然從屍骨中出現,是引魂詩起效了。
不過片刻,數道金光便湧出宮殿,扶搖直上,将這萬丈深淵照亮。一時間,幾乎這片海域的所有生物,都望着那些金光,在心底默默哀悼。
引魂詩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層勝過一層,恍然間竟叫許知雪覺得自己正站在佛堂之上,無數經幡迎風而立,風獵獵吹過,那經文一遍一遍,被吹入凡間。
不知何時,五個巨大的龍形虛影浮現于屍骨之上,漸漸清晰,放眼望去竟恍惚還如生者。席祝雲最後眷戀地望了一眼五個虛影,這才将大家全部送走。光芒散去,一切再度歸于沉寂……
在一旁見證了這一切的許知雪久久不能回神,隻覺得魂都跟着那一聲聲詩文飄遠了似的。魂兮歸去,有席祝雲為他們收斂屍骨,終究是沒有遺恨了。最後一絲金光散去,席祝雲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直到有一縷水波輕觸他手心,他才恍惚回過神來。
席祝雲來到許知雪身邊,斟酌言語:“有妖找我,我想我得去見她一面。”
許知雪隐隐察覺到他言下之意,體諒道:“我會在這裡等你。”
席祝雲猶不放心,回過身來找到浮遊族長,拜托他照顧許知雪。浮遊族人紛紛響應,圍在許知雪身旁,如夢似幻。席祝雲放心離去,許知雪坐下來,與身邊的浮遊族閑話家常。
給席祝雲傳遞消息的是海底最神秘的海巫女,多年來,無妖知曉她是人是妖,是神是鬼,隻是在海底,大家都知道無底深淵之下有一位不知活了多久的海巫女,從來不問世事,隻一心鑽研魔藥、邪法等偏僻法門,但若是遇見難題、走投無路,或可下到那無底深淵,找海巫女求得一線生機。
傳說中的海巫女從來不離開無底深淵,但方才身邊的浮遊族卻說海巫女幫龍族重修了法陣,他剛剛念完引魂詩便收到水波帶來的消息,叫他到無底深淵之下一叙。
雖心有疑慮,但席祝雲仍選擇隻身前往。
僅憑一絲海巫女并未害他之意的直覺,若是叫以為他是去見老朋友的許知雪知曉,怕是得大罵他一頓。
席祝雲化為原型,很快便竄到了深淵洞口,給自己做了點心理準備,才一口氣紮了進去。
這無底深淵不負名号,實在深不可測,席祝雲不知向下遊了多久,突見前路開闊,雲開霧散,方覺内有乾坤。
映入眼簾的景象,可能隻有用寶庫一詞能完美概括。
天材地寶、神兵靈藥,琳琅滿目,幾乎叫人懷疑是一場幻境。席祝雲無意識的伸手去碰,一瓶靈丹落入爪中,方才覺到一絲真實。
“小子……過來這邊。”未見其妖,僅有一身呼喚,牽着席祝雲往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