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特指修士因為某些執念産生的東西。若是不及時根治,放任它在心中生根發芽就會招緻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不一定由心魔導緻,但是心魔一定會導緻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後,修士首先會修為暴漲,精神會逐漸變得癫狂,心中的惡意被無限放大并開始瘋狂攻擊一切自己見到的人。
等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就會恢複神智,然後修為盡失,在這之後,他們往往再也無法修煉。如果能根骨不廢都算作非常幸運了。
目前根治心魔的方法隻有兩個,要麼找到自己的夙願,和它做個徹頭徹尾的了結,要麼提升自己的心境,正視自己的執念。
可是,餘穢清做不到。
“我這樣的修為,要是走火入魔了會很可怕吧。”他問。
三安大人愣了一下:“沒見過,不太清楚。不過肯定是這樣。”
餘穢清收緊手指,将自己的左手握成了拳:“我見過,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一個修為隻能算是中等的修士,殺了靈樞宗數位弟子,還打傷了當時的掌門與長老,我也險些被殺了。”
三安大人有些錯愕:“當時的你也應當是差不多的修為,應該也不至于會差點被殺掉,為什麼會這樣?”
餘穢清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因為他也想不起來具體原因了,隻記得應該是和自己當時閉關了有關系。
他依然想不起來太多的細節。有關那段記憶的一切都好像被蒙上了霧,回憶起任何一段場景都好像蒙在霧裡。
他隻依稀記得有這麼一段記憶,剩下的是真的回憶不起來。
就在這時,南流景和陳司巧下來了,南流景看着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出什麼問題。
直到在他跟前停下,才露出一個看着有些牽強的笑容。
餘穢清正想問問他如何了,南流景就握住他的手,一把抓了起來。
餘穢清心一緊,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掙不開。
“你到底有什麼執念啊?”南流景問他。
餘穢清收回了手,心虛地說道:“沒什麼。”
陳司巧又一次開口了:“咳咳,識義啊,你上回不是說你對我那兒有個寶貝很感興趣嗎?我現在正好留着沒什麼用,我帶你去聽雨樓拿吧。”
她說着就拽着三安大人一溜煙跑了。隻留下兩人面面相觑。
“你不說也沒用,你考慮過走火入魔的問題嗎?”南流景皺着眉頭,語氣非常嚴肅。
餘穢清嘴角一陣抽動:“考慮過,但是沒關系,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南流景一聽他這話,就像是被觸動到了,變得非常激動:“沒人能扛得住!你跟我下山去,我們去想想辦法。”
他一邊說一邊再次握住餘穢清的手往山下走,但餘穢清松手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他忍不住問道。
南流景明顯呆滞了一下,過了有一會兒才轉過身說道:“聽雨樓那麼多消息往來,我知道這些很正常。”
之前他回答問題都非常遊刃有餘,而今卻展現出了一絲慌亂,眼神也有些閃躲。像是個搗亂的孩子犯錯之後被人指認了一樣。
餘穢清腦海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他的撒謊技巧沒有以前高明了。
餘穢清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地與南流景對視:“從三十年前開始,我就經常做一個噩夢,夢見一個人追殺我。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人和火燒宗門的修士是同一人,而那個修士就是你吧,照臨。”
照臨是南流景的字,他們師尊給取的。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餘穢清其實還是很生氣的。
他忍不住想,為什麼南流景面對他的疑問會知無不言,甚至在他沒有情報交換的時候還這麼包容?
是因為心虛嗎?對自己做錯了事的心虛。
但他的理智極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憤怒,現在撕破臉皮不是明智的行為。
如果他的失憶是别人所緻,那他們撕破臉皮很可能就會着了别人的道。
他這話一出,南流景徹底呆住了,神情維持着原來的樣子,嘴唇胡亂動着,卻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餘穢清當即就慌了:完了,怎麼又說中了,我剛剛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
過了好一會兒,南流景才像剛反應過來一樣,努力牽動嘴角沖他笑了一下,然後直挺挺地轉過身,繼續朝山下走去。
“你走吧……那四個修士的屍體是我讓人帶走的。現在就放在城西邊……拿着他們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餘穢清于心不忍,慌忙沖上去解釋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提這些往事……”
南流景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就擦過臉,大笑起來:“你不妨回想一下,那時候,我對你做了什麼?”
楮知白知道,他當時差點被南流景殺了。那滋味,如今回憶起來,他也還是覺得非常絕望。
從他問出那句話開始,他們之間似就拉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楮知白試探着說道:“但是我,不在意。當時的我能活下來,說明你還是手下留情了。那種情況下,你還能保持暫時的清明,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席話是在勸南流景,也是在勸他自己。讓南流景沒那麼難過,勸他自己相對理性地看待這件事。
哪知下一刻南流景張了張嘴,竟是直接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