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餘穢清倒有些生氣也不是難過也不是了。
餘穢清走上前,下意識把他抱在了懷裡,南流景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悄無聲息。
昨天他去打聽消息的時候還聽說,聽雨樓收留的都是無家可歸的人。當時他就忍不住想:南流景會是其中之一嗎?
隻是南流景一哭,他就心軟,也無瑕多想。一時間,說自己要離開的話就被他硬生生地全部咽回到了肚子裡。
他拍拍南流景的後背,安慰道:“照臨,你曾經都成神了,這麼說明,那些神明對你也是認可的啊。”
他試圖回憶起更多的細節,但奈何那段記憶就仿佛被人上了鎖,他越是想記起,就越是想不起來。
于是思來想去,他隻能說道:“而且我這邊情況真的不打緊,我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其實沒有,他這麼做隻是為了安撫南流景,僅此而已。
如果到時候真的解決不了心魔,那他會在自己走火入魔前自裁。
反正,他離開靈樞宗前已經盡可能解決了所有他能解決的事情,正道和魔教的關系也趨于穩定。
需要他解決的事情,他大多都解決了。他自認無所虧欠,也無所挂念——雖然隻是他自己這麼覺得。
南流景松開了他,擦了兩下眼淚,兩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不容他有撒謊的餘地:“真的嗎?可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騙我。”
餘穢清拍了拍自己胸口:“哎,我怎麼可能敢拿這種事情騙人。”
南流景似乎還是不放心,在自己的袖袋裡找了又找,最後拿出了一顆銀灰色的珠子給他:“拿着吧,如果碰上什麼事,把它捏碎了就行,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餘穢清接過珠子,略顯冰冷的珠子入手,他感到很不是滋味:“等把那四個修士的事情調查清楚就離開。”
南流景歎了口氣,無奈地轉過了身:“你可以去城西邊的亂葬崗看看,那裡應該會有你想要得到的線索。我就不和你去了,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做。”
他說着就繼續朝山下走去,餘穢清就跟在他後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餘穢清用法術把珠子用繩子穿起來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了這一層兜底,他倒是沒什麼擔憂的了,徑直朝城西走去。
可走着走着,他就感覺周圍的一切逐漸變得扭曲起來,他的頭也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他捂着頭試圖施法減少痛苦,但他卻發現自己動用不了任何法術。他的靈力無法受他調動了。
他迷茫地看向四周,卻見眼前的一切變成了一片黑暗,隻有一點光亮在前方。
他飛奔上前,最終在他快要脫力的時候,他眼前的場景終于發生了變化。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山道上,而是回到了靈樞宗。他正迷茫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人從背後撲到了他的背上。
緊接着,青年清亮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師兄!你終于回來了。”
聽聲音,正是之前已然離開的南流景。
他迷茫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上靈樞宗藍、灰配色的弟子服飾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還當是自己中了什麼幻境,下意識覺得這一切不真實,但背後的觸感是實實在在的——非常硌人。
他茫然地轉過頭,正好碰上南流景探腦袋來往他這邊看。
刹那間,他們的距離隻剩下幾寸。
餘穢清蒙了:“師,師弟,你怎麼突然出現了,你剛才不是下山去了嗎?”
南流景把頭往後縮了些:“啊?什麼下山,我們不是一直在宗門裡待着嗎?”
餘穢清皺了皺眉,心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不過他表面上并沒有顯露出異樣,同往常一樣,沖南流景笑了笑:“嗯,師弟,我最近恐怕有些健忘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從哪裡來到這裡的?”
南流景松開手,從他身上滑下去,重新回到地面上站定:“你說這個,你剛從茯苓長老那裡回來啊。你說從今天開始要和茯苓長老學習藥理。”
居然就這麼回到了四十年前嗎?我該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裡呢?先裝裝樣子探探口風吧。餘穢清摸着下巴,驚詫地想。
他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撓了撓臉頰:“你一說我就記起來了。對了師弟,你覺不覺得,今天的宗門有哪裡不太對?”
南流景撇了撇嘴:“哪有啊?師兄安神師兄,你可長點心吧,你這樣子以後怎麼當大夫給人看病?”
餘穢清皺起了眉頭:“我以後不是要當掌門嗎?”
他說着,又暗中試着調動了一下自己的靈力,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南流景卻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師兄雖然我們要有志向,但也不至于定下這麼高遠的志向吧?”
餘穢清轉了轉眼珠子,繼續問道:“可我不是掌門的兒子嗎?以後肯定也是要當上掌門的。”
南流景被他徹底逗笑了:“師兄,你是不是做夢沒有醒?我們不是普通的外門弟子嗎?”
這話倒是讓餘穢清堅信了自己沒在做夢。
而且他還意識到了一件讓他毛骨悚然的事情:這片幻境很有可能是他的心魔制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