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詩夢的話,餘穢清第一反應就是要施法讓自己回憶起來。
但下一刻,南流景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過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他松手的時候,餘穢清的手腕都被勒紅了,還留下了四道指印。
餘穢清轉頭看向南流景,發現對方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祈求,似乎還帶着些許不甘。
但當他一開口,他的語氣卻非常平淡:“當初的你做了明智的選擇。但是,你先不要去記起來……聽我的。因為你的心魔。”
他是在演給張詩夢看,最後一句話南流景用了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的。
看起來,當年的事情恐怕遠比我想象的更惡劣。餘穢清這麼想着。
張詩夢歎了口氣:“你說的是對的,當年的事你倒也沒必要這麼早就想起來。你們要沒什麼事問我我就走了,我本來也隻是想找你們聊幾句。”
餘穢清不由得感到有些錯愕,他以為張詩夢還會說些什麼,甚至可能會對他繼續接近南流景的行為評價些什麼。
或者說,她對南流景的态度讓餘穢清感到意外,很複雜,讓他覺得不單單是厭惡,似乎還摻雜着别的情緒。
但餘穢清越想越亂,最後幹脆選擇了不想,這讓他非常煩惱。
直到張詩夢走遠,餘穢清才對南流景說道:“我覺得,我想戰勝心魔的話,恢複那段記憶很重要。”
南流景攥緊了拳頭:“那也等回了聽雨樓之後再說。”
南流景的語氣非常決絕,神情也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餘穢清苦笑着轉過頭,也隻能答應。
最終,他們還是在天黑前順利趕到了珩陽城。
作為靈樞宗的屬地,在這裡住客棧的花費都比飛花城貴一倍多。
而且還偏偏隻剩下了最後三間房。最後無奈之下,餘穢清又隻能和南流景睡一間房。沈清辭和林榆一塊,兇手單獨一間。
出于保險起見,餘穢清還對房間做了特别改動,使房間無法被輕易開啟。
隻是這一次,他内心五味雜陳,躺在床上,兩眼一閉腦子裡冒出來的就是火海,越發睡不着了。
他幹脆翻了個身,面朝外,盯着門框發了半天呆後,還是睡不着。
直到後半夜,他才慢慢轉過身去。結果,他發現南流景也醒着。面朝着他,眼睛瞪得渾圓。
黑暗中,那雙深邃的雙眸轉瞬合上,又立刻睜開,最後視線還是落在他身上,讓他無比尴尬。
過了好一會兒,南流景才收回眼神,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用極其低沉的聲音問他:“師兄,你也睡不着嗎?”
餘穢清歎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南流景把頭埋進了他懷裡,一陣隐隐的清香傳來,讓他的手都不自覺顫了一下。
餘穢清瞪大眼睛,整個人頓時緊繃了起來。
以南流景的身形,還不至于矮他這麼多,完全是因為南流景把頭低下去了。
理智讓他立刻把南流景推開,然後他成功戰勝了理智。
他隻能默默祈禱自己已如擂鼓的心跳不會被聽見。
唯一讓他确保自己還有些節操的就是他起碼還沒伸手抱住南流景。
今天晚上怕是徹底别想睡着了。餘穢清無奈地想。
過了一會兒,南流景側過了頭,眼神迷離。
“還是睡不着。”南流景感歎道。
過了一會兒,南流景又說道:“師兄,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所為你提供的一切幫助都是出于心虛?”
他說完就突然擡起頭,不偏不倚,正好捕捉到了餘穢清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他還是不擅長撒謊。
他深吸一口氣,再加上心魔的存在似乎會放大人的負面情緒,即使被壓制,也無法幸免。他最終隻答出了一個字:“是。”
南流景調整了一下姿勢,擡起頭,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神情嚴肅而認真:“不是的,就算沒有發生那些糟心事我也會這麼做。雖然,我知道這很沒有說服力,但我還是要告訴你。”
餘穢清愣了愣神,換作曾經,他大概會無條件相信這番話。
他看着南流景,試圖從對方眼裡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慌張和閃躲,但是南流景沒有。
餘穢清閉上雙眼,盡可能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
猶豫半天,他卻還沒能把那個“我相信你”說出口。
南流景哂笑了一下,不過,是在笑他自己。
似乎是為了确認些什麼,南流景又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行為未免顯得太過親昵,餘穢清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後挪動了一下。
緊接着,他又略顯抵觸地把手搭在了南流景的手上,輕輕地把他的手往旁邊推開了。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南流景的歎息聲,然後是一聲嗔怪:“師兄你這記憶鎖得還挺決絕,好吧,我承認我現在有些後悔不讓你今天就把記憶解封了。”
他這麼說着,語氣中帶上了少見的陰陽怪氣感。
餘穢清想問自己是不是鎖了什麼不該鎖發記憶,但南流景沒等他開口就轉身了,動作好不利索。
可沒過多久,他就被真切無比的噩夢吓醒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他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迫切地想确認南流景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