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直在講話的都是末兮,小謝僅僅隻是偶爾陪着笑,精神倒還挺好,隻是介于方才有客人在,她不好走動,這人一走,她頓時來了興趣,沖那堆成山一樣的禮品仔細研究起來。
見狀,末兮也一同加入。
一時,耳邊傳來雞鴨的撲吠聲,還有二人的嘀咕聲。
“這綢緞挺貴的感覺!”小謝一邊摸着綢緞,一陣涼絲絲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接着不由得雙腿盤起,一邊清點下物品。
末兮隻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用蠶絲做的,這劉夫人真是大手筆呀!”
“不止,你看這裡還有寶钗!”小謝舉起手中的盒子,往末兮眼前一睇。
放眼望去,吃的喝的用的,二人也是深刻領悟了什麼叫窮時鬧市無人窮時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道理。
次日,為了避開号稱哪裡來的遠親,末兮和小謝便早早出門,前往靈兒的住所。
二人坐着馬車,一路随着蜿蜒的小道往深的最深處,就在快要到靈兒的住所時,橫跨着還有一條河,索幸河的一旁有一艘用竹子簡易搭的船。
二人下了馬車,晃晃悠悠終于過了河,踩着濕潤的泥地,往上爬了幾個台階,這才到了靈兒的住所。
“末兮,我也是佩服你,居然能找到這裡!”小謝喘着氣,跟着末兮的視線落在眼前一個用茅草搭建的屋子。
不知道的以為這裡應該是豬圈,隻是不一會,屋子裡跑出一個男孩,目測兩歲左右,身上隻是簡單的穿着破衣麻布,光着腳,正在地上撲騰着什麼。
很快,屋内傳來粗粝的呵斥聲:“你個傻子,撲在地上幹什麼,要死的話撲河裡才死得掉!”
靈兒手裡拿着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往前一丢,像喂狗一樣丢到男孩臉旁。
動作之快,快到她來不及意識到旁邊有人,隻是意識到的時候,隻見末兮和小謝怔怔地站在原地。
見狀,靈兒下意識瞳孔擴散,驟然換了個語氣,親昵地将兒子扶起身。
可那男孩扭捏着身子,就是不願意起身,臉趴在盆裡,像什麼動物般用手往盆裡捧着黏膩如甘水般的糊狀,往嘴裡塞,見已經來不及阻止,靈兒隻好罷手,眼神從方才的無措,尴尬,羞辱,在到冷冽:“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一陣風吹過,燥熱的空氣總算稍微帶了一點涼意。
小謝用看什麼你沒點逼數嗎的眼神,輕蔑一笑:“自然是來看你過的好不好,果然天道有輪回!”
言外之意,便是帶着看笑話的目的而來。
靈兒原本想說什麼,可看着眼前這個曾經她一起長大的姐妹,原本什麼都不如她的人,站在哪裡,身姿窈窕,穿着錦衣,膚白貌美,無論是從頭發絲在到腳指頭,一眼便能看得出此人早已經不是出身普通的民女,而是出身矜貴的富家小姐。
就連一旁,曾經她的丫鬟小謝,自從那個廢墟裡像一隻破碎娃娃般救回去後,神奇般像被注入靈魂,又重新煥發了生機,雖然不如一旁末兮氣場明豔恣意張揚,但内斂含秀,臉上頗有一種破繭成蝶歸來的甯靜。
互相凝視後,似乎什麼都不用說,隻要她們站在那,便能将靈兒消失殆盡的臉皮攆得粉碎。
小謝幻想過,要不要一上來就一把按着她的頭使勁砸,在扒光她的衣服,遊街示衆,在一把火把她的屋子點燃,實在不行,最少也是一個巴掌呼在她臉上。
隻是當她實實在在站在她面前時,看着她伸出五指的雙手,佝偻着身子,臉上灑滿風霜,像進入暮年的老婦,淩亂的白發随着一陣風襲來,身子也跟着抖擻了幾下。
這一刻,好像老天早已經幫她複了仇,而她那在幸福有愛的環境裡浸潤的,又冥冥中早早地彌補了她殘破的靈魂。
“小謝,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都支持你!”看着呆愣的小謝,末兮開口道。
小謝晃了晃神,往前一步,莫名恐懼的靈兒便退後一步。
一旁的男孩突然“啪”的一聲,空氣中傳來惡臭的味道。
末兮順着靈兒空洞麻木的眼神,看向正把玩污穢的男孩,下一秒,他習以為常将污穢物送入嘴裡,嘴巴一張一合間,幾隻蒼蠅在一旁盤繞。
這一幕,讓末兮想到了非洲難民,不,甚至連非洲難民還不如,起碼他們不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