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了看裴澈表情沒有其他異常,阿盧才放下心來,臉上擔憂之色消退,想起手中的信匣不由得露出笑容來。
“既然乏了,公子還是先回房休息片刻吧。正好看看大公子的信到了,公子快看看裡面寫了什麼。”
裴澈一愣,随即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笑了起來。
“兄長終于寄信來了,走,快看看。”
穿越到東漢末年,最讓裴澈苦惱的不是繁瑣的課業任務和單調的飲食,而是極其不方便的通訊。
自從六年前黃巾軍起義,各地陷入戰火,裴澈所在的河東郡也被“白波軍”占領。
哪怕是河東裴氏這種世家大族,即使性命僥幸從黃巾軍的屠刀下得以保全,與外界的通信也一度斷絕,裴澈這才深刻理解到了什麼叫做家書抵萬金。
自家大哥裴潛在外遊學多年,河東郡陷入黃巾軍之手後,裴澈已經快兩年沒有收到裴潛的消息了,雖然他是穿越而來,但這十二年的兄弟情義不含半分虛假。
回到屋内,裴澈打開鯉魚形狀的木制信匣,取出其中寫滿墨字的絹帛。
即使現在已經有改良的蔡侯紙和左伯紙,但是方便書寫的紙張還是比較稀有。對于世家大族來說,用絹帛來書寫反而更加方便。
信中裴潛先是詢問了裴澈和族人的安危,這才說自己聽說劉表被任命為荊州刺史後,前往荊州避難的事。
“荊州牧劉公嘗設清談之會,獨引兄上座。然劉牧政寬而無斷,士柔而少剛,非霸王之才,荊州非久安之地。”
裴澈有些驚訝,他雖然知道自家大哥很有實力,但實在沒想到自家大哥還有這麼犀利的眼光,看出了劉表最大的缺陷。他對三國的了解僅限于《三國演義》中那些耳熟能詳的人物,至于那些不太有名的人物就實在沒有印象了。
裴澈想到系統商城中可以兌換的《三國演義》和《三國志》,下定決心等名士值充裕了就立馬兌換。
繼續往下看,驚喜地發現二哥裴俊也有了行蹤。原來裴俊是去益州避亂,因為戰亂滞留蜀中,這才沒有給家裡回消息。
“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有音信了,您也可以放心了。”見裴澈面帶喜色,自小和裴澈一起長大的阿盧心裡也高興。
裴澈點了點頭,“如此正好,取絹帛來,我要給兩位兄長和父親寫信。之前說過的求學之事,如今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公子是說要去北海郡拜師鄭君的事嗎?”阿盧皺了皺眉,“此去路途遙遠,家主和大公子不會同意的。”
從河東到北海郡要走兩千多漢裡,太平時期坐牛車也要走兩個月,何況現在正值戰亂,三個月能到已是幸運。
“我知道他們不會同意,所以我要先斬後奏。”裴澈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今天便準備行囊吧,十日後便出發。”
阿盧張了張嘴想要勸說,但知道自家公子說一不二的性格,最後還是放棄了,開始考慮怎麼在十天内将出行要帶的東西收拾好,帶上多少家仆和部曲才能保證公子的安全。
裴澈自然不是刻意去北海郡找罪受,他不遠千裡拜師也是有原因的。
阿盧口中的鄭君就是鄭玄,如今乃至後世都極負盛名的學士,堪稱孔子之後的經學第一人。之前被黨锢之禍牽連囚禁十四年,近幾年被釋放後拒絕入仕,現在正在家鄉北海郡高密縣收徒講學,引得天下無數士子趨之若鹜。
裴澈當然不是真的對儒家典籍突然癡迷到要千裡迢迢拜師,他的目的主要有三個。
如今世人極其看重出身門第和師承,裴澈第一個目的便是想要在河東裴氏之外,給自己求一個最好的師承,為以後成為名士做鋪墊。
成為名士不光要看出身,人際關系也非常重要,不然好的名聲由誰傳出去?
而且這個時代特别流行名士清談,或者針砭時政,或者點評人物。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如果得到名士的贊揚,他的才名也會迅速傳遍大江南北。
比如說汝南郡名士許劭就常在每月初一發表對當時人物的品評,被稱為“月旦評”。
曹操未出名前都常常帶着厚禮纏着許劭品評自己,這才得到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而曹操在被品評後,身價也立馬不同,被舉為孝廉。
而以鄭玄的名氣,若是能得到幾句誇贊,對以後揚名自然有莫大的好處。
更重要的是鄭玄有幾名未來身份特殊的弟子,未來的曹魏重臣崔琰、未來劉備的核心幕僚孫乾、未來東吳太子太傅程秉等等,這些不僅可能成為他的人脈,更可以将自己的名聲傳到大江南北。
當然,前提是裴澈自身真的有才學,能讓那些未來名士折服。
最後一點就沒有那麼長遠的打算了,裴澈現在名士值收益達到了瓶頸,急需要開辟新地圖或者完成特殊任務,最好能在更多陌生人面前打響名聲,而北海郡現在士子聚集,正是一個好地方。
基于這三點,拜師之行刻不容緩。若非怕錯過兩位兄長的家書,裴澈其實早就動身前往北海了。
好在現在也并不晚。
目送阿盧離開的背影,裴澈望着院落外四方的天空,隻見一群鹄鳥自天邊飛過,投入遙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