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棠低頭摁緊安全帶，保姆車緩緩提速。

她從包裡取出兩個食盒，其中一個遞到芮文手裡：“新鮮出爐的可露麗，抹茶奶油餡，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喜歡抹茶味？”

“對，”芮文面上閃過一絲詫異，接過食盒，取出一枚可露麗放進嘴裡，咀嚼幾下後肯定地點點頭：“好吃。”

溫初棠滿足地揚唇，眉眼彎彎，身體前傾抱住副駕椅背：“陳師傅有忌口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把另一個食盒放到空着的副駕：“那一會兒空下來也嘗嘗吧，今天這一爐出奇地成功呢。”

尾音上揚，心情顯而易見的不錯，完全沒有清早出門打工人的怨氣與疲倦。

芮文忍不住問：“溫小姐平時都起這麼早嗎？”

溫初棠搖搖頭：“平時怎麼着也得七八點吧，今天算特殊啦。”

芮文盯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兩秒，難得含糊地應聲：“喔，哦，這樣。”

保姆車的隔音很好，窗外車流不息，車内卻無比安靜。

微不足道的咀嚼聲在耳廓裡無限放大。

可露麗的抹茶餡調得很濃郁，清苦茶香萦繞舌尖，随唇腔内的每次震動而擴散開，提神醒腦，又因片刻後的回甘而心曠神怡。

咬下又一口，芮文不自覺又瞥向溫初棠。

這個從初次見面就不斷刷新她認知的姑娘。

看起來瘦瘦小小一個人，提起半人高的行李箱愣是沒吭一聲；分明有張精緻不輸圈内頂流的臉，偏偏選擇做一個不露臉的美食号；從那樣的家庭背景裡出來，吃起苦卻沒有半點怨言。

就算是被惡意針對時也冷靜得很，隻專注做事，從不參與是非。

永遠就淡淡的，像初春時的太陽。

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波動。

費解的同時，芮文不免松一口氣。

原本她還擔心大小姐熬不住，不夠時間讓她給靜靜挑選更可靠的助理人選，現在看來倒是多餘擔心。

思索間，保姆車已經開進冉靜家樓下車庫。

溫初棠剛剛跟冉靜通過電話，按下車窗後果然看到閨蜜正從電梯間裡走出來。

她将包放在位置上，笑眯眯地下車迎上去。

冉靜頓時小跑起來，笑着撲進溫初棠懷裡：“早上好呀。”

兩人笑鬧時，芮文已經騰出前排位置，落座後排。

等她們坐上車後，保姆車便一刻不停地開路。

目的地在臨市的一處攝影基地，是今天合作攝影師自己創辦的獨立基地。

這種拍攝行程不需要準備太多，三人晚上都沒有休息好，接連靠進真皮椅裡閉目養神。

下高速的時候，溫初棠點開外賣軟件，輸入攝影基地的位置後下了一單，才輕聲喚冉靜起來吃早餐。

芮文順勢強調起今天這場通告的重要性——

“這可是你接觸的第一個輕奢品牌，如果順利，這就是你邁向高奢的敲門磚。”

“這個攝影師跟品牌方深度合作多年，說明她的拍攝風格跟品牌喜好高度重合，你看一下這些資料，好好把握。”

“而且，上周她給陳萱拍的那組照片剛爆上熱搜，這幾天自媒體上都在讨論，熱度高居不下，你要是能借到這陣東風，等進組之後還能維持熱度。”

冉靜早上吃的少，簡單幾口就算完事。

溫初棠收好餐盒，從包裡取出ipad，翻出提前整理好的資料遞過去。

冉靜忍不住感慨：“嗚嗚有棠棠在真好，我可以安心當條鹹魚。”

芮文冷不丁截斷她的遐想：“溫小姐總不能一直給你當助理。”

冉靜：“嘤。”

溫初棠輕笑一聲，擡手輕輕揉了揉閨蜜的發頂：“通過冉小靜再當五百年鹹魚的申請。”

冉靜頓時一陣歡呼，喜滋滋地看起資料。

芮文有些意外地瞥向前座正笑得溫軟的女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到達攝影基地後，芮文帶着冉靜去同攝影師打招呼，溫初棠則獨自去保安室取剛才在車上下單的外賣。

基地裡的工作人員大多已經開工好一會兒，溫初棠提着咖啡點心走進攝影棚時，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沉沉的倦意。

人群中心，芮文正和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說話，餘光注意到溫初棠，便朝她招了招手，慣性接過她遞來的冰美式，向她介紹道：“這位是明柏，基地主理人，也是今天靜靜的攝影師。”

溫初棠淡聲與明柏道好，晃晃手上的牛皮紙袋：“明柏老師喜歡美式還是拿鐵？”

明柏注意到女生那雙纖細的胳膊分别提着三四袋沉甸甸的咖啡時，眉梢微挑，躬身随便拎起一杯，握在手裡輕晃兩下：“謝了啊。”

溫初棠眉眼彎彎：“不客氣。”

打過招呼，她退開回到人群，繼續分發手上的咖啡。

等她走遠，明柏才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芮文：“這是你給冉靜招的新助理？！”

芮文：“……是她朋友，臨時幫忙。”

“噢……”明柏若有所思地應聲，視線跟着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生移動。

溫初棠在攝影棚走了一圈，紙袋裡的咖啡還有的剩。

她正環顧四周，肩膀被人輕拍兩下，轉身看見剛拿了杯美式的女生。

“剩下的放那邊吧，需要的人會自取的。”女生邊說邊用手指向靠近大門處的貨架。

不太起眼的鐵皮架，下面兩層堆着幾個快遞箱，上面放着零星外賣保溫袋。

溫初棠了然，向她道謝後朝貨架走去。

指路的女生卻失魂似的目送她離開，直到空氣裡那點似有若無的甜味徹底消失，才喃喃着咬住吸管：“笑起來也太好看了……”

杏眸彎作新月，臉蛋小巧又精緻，洋娃娃似的，好像精修圖裡的人就這麼活生生從屏幕裡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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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川推開家門時，曾和泰正坐在客廳裡擺弄手機。

他帶上門，玄關頓時變得昏暗晦澀。

眼中原本淩亂的雀躍頃刻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沉沉暗河，幽深冷寂，無波無瀾。

曾和泰擡眼看他：“晨跑回來了？”

顧青川沒有作答，換鞋之後徑直走過客廳，按住卧室門把後，遲疑片刻，又松開，側過身瞥向沙發上的男人，聲音淡漠：“今天的通告？”

曾和泰有些意外，看他一眼，又迅速看回手機：“就昨晚跟你說的那個代言拍攝，給你排的下午檔期。”

“沒别的了？”

“嗯。”

“那幹脆早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