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橫城陽光毒辣,潮熱難耐,戶外根本待不住人。
開機儀式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必要的環節走完,劇組就算是正式步入正軌。
冉靜今天的戲份都在晚上,不着急做造型,和幾位主創寒暄過後,就回到房車等候。
房車裡提前開着冷氣,門一打開就撲面而來,兩人被吹得一哆嗦。
溫初棠抽了幾張紙遞給冉靜,讓她先擦去浮汗,避免感冒。
從燥熱難耐的環境裡解脫出來,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也顯得愈加賞心悅目。
肥厚蒼綠的樹葉反射着灼灼陽光,盎然生機穿梭于枝杈之間,此起彼伏,随風而動。
溫初棠從小冰箱裡取出兩瓶水,一瓶純淨水遞給冉靜,自己則開了瓶蜜桃汽水,小抿一口,杏眸微微眯起,炫綠的景色便隻餘下一點淺金光暈。
水是開機儀式前才放進冰箱的,溫度還沒完全降下來。
好在汽水的氣泡很足,帶着滿滿蜜桃香沖撞着上颚,毛孔間堵塞的熱意都被沖刷幹淨,渾身舒暢。
冉靜拍戲期間會嚴格控制食水,擰開瓶蓋後隻潤了潤微幹的嘴唇,目光卻不自覺被溫初棠吸引。
她喝水總是小口小口地抿,不疾不徐,像是早已刻印進骨髓的克制,賞心悅目,很是惹人。
看着看着,她下意識跟着又抿了兩口水,才把瓶蓋擰緊,拿起劇本,強行掰回四散的注意力。
保姆車裡安靜下來。
潤過嗓子,溫初棠拿出電腦,坐進位置戴上耳機,開始剪輯視頻。
她工作的時候向來投入,以防漏掉劇組的消息通知,特意先調響了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音量大得能在房車裡聽到三輪回聲。
然而直到她按下導出成片時,手機始終安靜地躺在鼠标邊。
溫初棠心下一沉,眉間蹙起。
雖然冉靜今天隻有夜戲,但這部劇是古裝大制作,服飾妝造都很講究,即便定妝時溫初棠還沒回國,也記得冉靜提過她那天光是妝造就折騰了足足三小時。
現在都快四點了,竟然沒有任何讓冉靜去換裝的通知。
溫初棠拿起手機,再次确認,無論微信還是電話短信,統統都沒有消息通知。
她輕咬住下唇,那種不妙的預感越加強烈。
再次點進劇組大群,溫初棠直奔群成員列表,沒翻多久,就在化妝組裡找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詹景。
她的頭像是自拍照。
熟悉的面龐讓溫初棠仿佛穿越回攝影基地的化妝間。
她握緊手機,被咬住的下唇開始充血。
同在一個圈子裡工作,難免會再撞上,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更沒想到,詹景還是這麼喜歡用這些低級手段。
這次甚至将矛頭對準到冉靜身上。
車窗外陽光依舊,熾烈的溫度透過車窗,穿越冷氣,落在身上已經感受不到溫度。
溫初棠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退回到消息界面,指尖在屏幕上飛速舞動,擡頭輕喚冉靜:“差不多該去妝造啦。”
冉靜應聲的同時,她在長串艾特列表裡按住詹景的名字,随後發送消息。
劇組裡大多數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忙碌,等兩人走到化妝間門口時,副導才察覺不對勁,在群裡又艾特一遍詹景,質問她什麼情況,他明明一小時前就讓她去給冉靜上妝了。
詹景幾乎秒回:我剛剛确實讓人幫忙去喊冉老師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冉老師一直沒過來,我想着大概是有其他事耽擱,反正時間也還有的多,就沒多催促,抱歉抱歉,我應該在群裡再多說一句的。
她又表示冉老師可以過來了,化妝間現在正空着,後面還艾特了溫初棠。
溫初棠拇指稍動,輸入好的。
按下發送的同時,一把推開化妝間的門。
劇組化妝間的門是木制的,重量很輕,彈性不太好,輕輕一推就會撞上老舊的牆壁,牆灰簌簌往下落,動靜不小。
詹景吓得從座椅上跳起來,眼睛瞪得滾圓,手機差點飛出去,費了好大力氣才抓住,壓根沒來得及看群裡的新消息。
一擡頭,對上門外笑盈盈的溫初棠,她被吓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卻又不得不擠出笑臉迎上去:“冉老師,你們來得好快。”
她原本還想趁兩人趕過來的空隙找喻樂顔商量對策,現在人都到了,隻能匆匆把隔壁刷劇刷得正起勁的喻樂顔喊來。
冉靜在拍戲期間不看手機,但她在圈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進屋就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她知道溫初棠不願意讓她為這些瑣碎影響情緒,總是自己一個人擋在前面,任由風吹雨打,等事情翻篇了才同她簡單交待過去。
冉靜也不想讓溫初棠多擔一份心,便隻照常妝造,自己在心裡額外留了神。
果不其然。
在詹景給她做發型的時候,視線閃了兩下,定妝時确認過的發包還沒安上,她就開始做收尾工作。
冉靜冷聲開口:“發包少了兩個吧?”
問出來的是疑問句,眼裡卻早已下定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