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
溫初棠怔愣在原位,完全沒反應過來應該要做什麼。
于是她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顧青川在副駕坐下,又探出身去将大敞的車門拉上。
而後才将口罩從臉上摘下,順手拂去罩在鴨舌帽上的衛衣兜帽。
顧青川看起來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男人無比果斷地昨晚動作,觸及到她毫無病态隻是填滿迷茫的眼睛時,嘴邊關切的話頓時急轉撤回,囫囵發言:“……你不知道一個人待在車上要鎖車門嗎?”
溫初棠被他忽然轉到法制節目的語氣吓了一跳,懵懂點頭:“這次忘記了。”
主要是剛才進來時看到場館周邊的安保還挺嚴格,加上今天這裡的主角是顧青川,就算有壞人,目标也不會是随機留在停車場裡的她,才會一時大意忘記鎖門。
顧青川說完才意識到剛才的語氣硬巴巴的,輕咳一聲,扭頭看向窗外。
沉默好久,才憋出一句:“…………我聽那個男生說你身體不舒服,怕你一個人在車上昏過去。”
溫初棠沒忍住,輕笑出聲:“噗。”
随後意識到這聲笑似乎不太禮貌,又軟聲道歉:“對不起,我就是覺得那是你和粉絲們互相慶祝的活動,我夾在中間好像不太好,也……擔心會在後台給你們添麻煩。”
顧青川臉更黑了,擡手把兜帽重新戴回頭上,寬大帽檐頓時遮蓋住一半視野。
溫初棠這才注意到,男人身上隻套了單件衛衣,褲子看起來也很單薄,隻是純黑色從視覺上給人厚重的感覺而已。
他是因為聽到自己不舒服,情急之下才匆匆跑出來的嗎。
心髒忽然皺皺巴巴地縮起來。
滬城現在的溫度也不過十度上下,從場館到停車場路程怎麼看也不算近,他就這麼一路走來,也不怕着涼。
這麼想着,溫初棠的聲音不覺染上幾分焦急:“你冷不冷呀?”
顧青川像是沒料到她要問這個,愣了片刻才說:“不冷。”
溫初棠看起來卻不太相信,她指了指後座上的寬大外套:“你要是冷的話可以先披我這件撐一撐,這件就是看起來薄,其實很防風的,保暖性特别好。”
顧青川順着她的手指朝後座看去,卻遲遲沒有開口,像是在懷疑他要怎麼套上她的外套。
畢竟兩人一個接近一米九了,另一個堪堪一米六出頭。
溫初棠從座位上探出身,伸手去夠那件外套,邊夠邊解釋:“這件是之前出門旅行的時候臨時買的,當時海邊就隻有一店還開着,國外衣服尺碼本來就偏大,他們家小尺碼還斷貨了,隻能買這件應付一下。”
後來發現這件其貌不揚的卡其色外衣竟然出乎意料的保暖,她就幹脆常年丢在車上,以備不時之需。
手終于夠上衣角的時候,腦袋也忽然撞上什麼。
正要使勁往回收的手頓在半空。
她是不是,和顧青川,撞上了?
溫初棠平時出行大多是獨自駕車,就算載人,也會在到達目的地後直接下車,從沒在車上待過這麼長時間,也因此從未發覺這輛平時分明很寬松的轎跑,原來空間如此逼仄。
微弱的呼吸聲在耳旁放大。
随着身體不自主地小幅晃動,額間裸/露的肌膚偶爾擦碰到棉質兜帽,柔軟的觸感。
溫初棠秉着呼吸坐回駕駛座。
外套被拖到一半又松開,衣擺淩亂地垂在地面絨毯,她卻完全顧不上了。
清醒一點,你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就這麼擦碰一下有什麼好緊張的。
但心髒卻如同進入晚來的叛逆期,跳動得愈加劇烈,難以平息。
溫初棠小心地挪動視線,朝另一位當事人看過去,才發覺顧青川好像比她還僵硬。
男人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側着身,面朝後座,偌大的兜帽将他的表情遮蓋得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顧青川伸手将半挂在地上的外套撿起抱在懷裡,重新坐好。
同樣頻率的呼吸聲從聽筒跑進現實,就在半分鐘前,緊貼在他的耳邊,真實到難以置信。
車廂仿佛被無限縮小,緊密到無法呼吸。
幾輪深呼吸後,他胡亂将外套披到身上,随後戴上口罩,拉開車門。
清冷空氣還是順着脖頸灌入身體,讓他徹底清醒過來,顧青川單手撐在車頂朝駕駛座看去:“不走嗎?”
溫初棠愣住:“什麼?”
顧青川頂了頂腮幫,看起來耐心即将告罄:“去後台。”
溫初棠還想說什麼,就看到他另一隻空着的手反手摘下口罩一邊,像是怕聲音悶在裡面聽不清:“休息室裡沒人,還有活動空間,你總不能在車裡悶一晚上吧?”
說完,他沒再給她拒接的機會,邊戴口罩邊關上副駕門,繞到駕駛座邊上,替她拉開車門,補上最後一下:“我還有一個小時登台,并且還沒化妝。”
溫初棠再也沒有理由拒絕,當即熄火撿起地上的手機,跟着他往場館内走去。
反正……
他好像完全沒有要提起那晚那通電話的意思。
那是不是說明她也可以放下似乎沒有必要的糾結。
深秋的滬城暗得早又快,五點的天空已經灰蒙蒙,找不到太陽的影子。
顯得吹打在臉上的風越加冷冽。
溫初棠緊了緊寬松的毛絨外套,開始後悔中午仗着太陽明媚,于是不要溫度地穿了短裙。
顯得腿長有什麼用,跟真正的長腿放在一起還不是高下立現。
她頗為酸澀地看了眼前面帶路的男人,心中暗自腹诽。
顧青川不僅個子高,比例也是百裡挑一的好,寬肩窄腰還有一雙大長腿,邁出的步子一個頂她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