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男人終于開口：“先回去休息吧。”

溫初棠眸間一顫，嗫喏着應聲：“嗯，那晚安。”

顧青川：“晚安。”

說完，他就轉身朝電梯間走去。

溫初棠看着他一路走出視野，步履又快又穩，絲毫沒有要回轉身的意思，心尖懸而未墜的那柄尖刀終于重重砸下。

回家簡單收拾後，溫初棠就躺進被窩。

身體被疲憊感沉沉淹過，意識卻越來越清醒，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溫初棠的雙手唰一下從被窩裡伸出來，從床頭櫃摸到手機，輸入南城花鳥市場，無意識地往下翻閱。

各式各樣的封面與标題映入眼簾，卻沒有一篇内容吸引到她的點擊。

半晌，虛焦的目光才聚攏到某篇内容，蔥白指尖輕點進去，才發覺這是一篇店主自己發的宣傳貼。

轉贊評三項數據累加在一塊都不夠兩位數。

那張封面圖其實非常好看，角度選得很妙，生生把花店拍成了森林公園。

出于職業習慣，溫初棠看了一眼裡面的文字，頓時了然——

店主的表達極其傳統，用詞遣句仿佛上世紀的周刊紙媒，光是大段大段黏連在一塊的文字，就足以勸退大多數沖着精美圖片進來的看客。

溫初棠卻莫名順暢地讀完整篇内容，大體了解到，這是一家私人花店，店内所有鮮花均來源于自家基地，開店是為了滿足店主的個人愛好，店内布置也花了不少心思，非常值得一去。

她又點進對方主頁，發現這是店主發布的第一條内容，連頭像都還是系統自帶，id星河花市。

看起來像是花店的名字。

切換到地圖上一搜，果然如她猜測。

溫初棠查了下從家裡到花店的路線，花店雖然位置偏僻些，但因為不經過市區，開車過去也就半小時，不算太遠。

此時天光已經蒙蒙亮起，窗外隐約透進細碎響動，昭示世界正在蘇醒。

手機上的分享界面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發送出去，熒亮的屏幕被摁滅。

算了，先睡覺。

-

等到溫初棠再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

冬天太陽沉得早，窗外陽光已經透不進來，房間裡比她閉眼之前還要暗一些。

溫初棠腦袋昏昏漲漲的，向來幹淨的眼白裡布滿紅血絲。

她從床頭櫃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消息。

最底下那條，是顧青川早上八點發來的。

溫初棠怔愣着又确認一遍時間。

八點？

那不是她剛放下手機沒多久。

顧青川：臨時有工作安排，今天大概沒時間去買花了。

距離屏幕不過方寸的指節倏然頓住。

就在将點未點的位置上，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随後才回道：好，那下次再約吧，工作要緊。

點擊發送後，溫初棠将手機随手丢到床上，起身離開卧室。

也因此錯過了被柔軟被子掩住鈴聲的一通電話。

簡單洗漱後，溫初棠直接去廚房準備晚餐。

作息颠倒，加上情緒不高，她其實沒什麼胃口，便隻煮了碗清湯面。

鍋熱之後加少量油，敲一個雞蛋進去，等荷包蛋成型，便立刻倒入适量清水。水遇油變得乳白，沸騰後加入備好的面條和蔬菜，等到鍋内再次沸騰，轉小火煨煮幾分鐘便完成了。

心裡裝了事，溫初棠吃飯時注意力全不在面前那碗看起來可口清爽的面上，直到一碗面見底，才後知後覺好像忘記加調料了。

舀湯的動作一頓，湯勺頓時撞上碗壁，清脆聲響在空曠客廳内響起。

桌邊的人随之顫了顫。

收拾好餐具，溫初棠才回房間拿上手機，起身朝書房走。

書房有整三面頂天立地的書櫃，正對門的那面中心留了空，恰好放進一扇半人高的玻璃窗，窗戶面東，此時看出去已經一片昏暗，遠處高樓僅剩朦胧巨影，随時等待黑暗吞噬。

溫初棠擡手按住降下窗簾的開關，打開屋頂的冷光燈，坐進人工體學椅。

等待電腦開機的時候，她順手将累積一天的訊息回複完，擡頭打開剪輯軟件，再低頭準備摁滅手機屏幕時，才注意到還有兩通未接來電。

分别是一個半小時前，和半小時前。

都來自顧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