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這康順侯府程家與魯國公府程家的關系,就得追溯到第一代康順侯身上,也就是現在康順侯名義上的祖父身上去。
這第一代康順侯的經曆也很是傳奇,原本是個孤兒,被賣身于魯國公府,故而這個姓氏“程”,都是随的主子。
按照原本的設定,他的一輩子應該是跟随在國公世子身邊,若是忠心些得用些,興許能從家仆做到管家,或者去外放當管事。
可命運就是讓人捉摸不住,突如其來的戰争讓所有人的生命軌迹都轉了彎。
魯國公府的世子上了戰場,很是有把子力氣的仆從讨回了賣身契,也毅然決然跟在身側。
金戈鐵馬間勇武的光彩不因平常的身份而黯淡,他沖鋒陷陣屢次晉升,在一次戰役中還救下了國公世子。
世子也非常人,見手下骁勇善戰不但不嫉妒反而多加照顧,在被救下後更是當即決定結拜為兄弟。
見他因此次冒險相救落下了陳疾,與妻子恩愛卻不得子嗣,世子更是大手一揮将自己的第四子過繼給他。
再後來,世子成了魯國公,而仆從也因多年戰功赫赫被封侯,這便是第一代康順侯。
過繼的孩子也因這機緣成了侯府世子,也就是後來的老侯爺,命運的奇妙誰又能想到。
如今的魯國公從血緣上論起是老康順侯的長兄,如今的康順侯應當管他叫一聲大伯。
而康順侯夫人與魯國公的繼室夫人名義上是嬸娘與侄媳婦,實際上卻是手帕交,兩家關系因此更添密切。
康順侯與夫人恩愛,兩人隻有這一子,平日裡可謂是極為寵溺,這點從程将的性子上也能看得出來。
他當然不可能覺得自己能像平常一樣打上門去要個說法,這畢竟是皇家的公主。
可他也不甘心兒子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吃了個大虧。
這六十仗打下來可是半點也沒留手,簡直能要了他半條命,半年内能養好都是極好的情況了。
不隻是身體上的慘痛,那酒樓後門雖比不上前門人來人往,可這過節的日子人又能少到哪去,兒子的臉面也是丢了個一幹二淨。
康順侯左思右想,第二日便讓夫人把魯國公夫人請到家中,先是手帕交之間的哭訴——國公夫人也為魯國公誕有子嗣,性子也是跋扈,見程将睡夢中還一副驚恐模樣如何不心有戚戚。
再是許于重利,隻求她在國公身旁吹吹枕邊風。
另一邊則是他親自出馬,宴請魯國公,酒過三巡慈父模樣哭自己兒子的遭遇,這倒不是裝的,他隻是一想就恨不得咬牙切齒了。
魯國公不是個純傻的,也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他沉聲問道:“那是天家的公主,你還想幹什麼?”
康順侯抹了把臉:“侄兒自然不敢奢求公主受多少懲罰,隻是公主不過八歲孩童,卻敢在節日鬧市中如此嚣張,傳出去豈不有損天家名聲?”
他哽咽道:“我承認小将後來行為不妥,可這焉不是被公主之前的行為所激!他是喝了點酒,可如何便熏到公主以至于當街暴揍又潑冷水,他身體虛弱,這一通下來與送他去見閻王有何區别?!”
魯國公沉默了瞬,還是搖頭道:“昭陽公主得陛下寵愛,性子嚣張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可你我是朝中大臣,難道要去針對一個八歲小孩嗎?這也太過……”
魯國公自認還是要點臉的,為了這點事去彈劾一個孩童,說出去也實在可笑。
“大伯!”康順侯憤慨道:“天家公主怎是普通孩童,她現在才八歲,甫一出宮就敢肆無忌憚的當街仗責,以後再大些可還得了?”
他沖上一拱手:“陛下是最仁和的性子,一向愛護子民,現在規勸,反而是對陛下忠誠,衡都的百姓也會感念您的慈悲心腸。”
說到這,他眯了眯眼,又道:“再者說,公主如此行為難保不是有人在身邊教唆,我聽說當日跟在公主身邊的侍從并非宮中培養的女官,而是徐家送進去的家生子!還有那侍衛首領,正是徐家分支的子弟!”
如果說前面康順侯的話不過是在魯國公耳旁吹過了一陣不輕不重的風,那最後這句話卻是搔到癢處。
其實今日若是康順侯想告狀的不是長公主他也根本就不會細聽。
天子的女兒要打人,他也不是什麼谏臣清流,何至于以此博名聲卻礙陛下的眼?合不來嘛!
隻有這長公主不同,長公主是誰的女兒,天子與中宮的女兒啊!
中宮出自哪?徐家!
簡單點說,他跟徐家,有仇!
這才願意聽康順侯細講,想着抓到點把柄。
這侄子也确實了解他,這就把話茬遞過來了。
魯國公抿了口茶,道:“你确定這兩人都出自徐家?”
康順侯見魯國公這反應,心中暗罵一聲,說你侄孫遭罪的時候你當我放屁,說起仇家倒是來勁了。
心裡這麼想,面上卻一分一毫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添茶倒水,殷切道:“這侄兒怎麼弄錯?自從您當年與徐家結怨,我就時刻注意着這徐家的一舉一動,公主身邊跟的那個侍女就是從前徐家送進去的家生子。”
他的确是做好了準備來說的:“而那侍衛首領是徐家三房的庶子,名字叫徐承東,想必您也聽說過,很是有幾分武藝,這才被提拔到陛下禦前,再加上與中宮娘娘同出一家,将來說不準就是下一個軍中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