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盼盼見自己的心思沒有白費,更覺開心。
隻是笑意還沒布滿全臉,就被亭子中刺耳的聲音打斷了。
快步走近一看,韓盼盼的眉毛一下就皺了起來,恨恨的在心裡想,再過些日子一定要吃油炸蛙!煎煮蛙!碳烤蛙!
能讓她發出這種誓言,顯而易見鬧事的又是熟人——孫俊公子。
這位癞蛤蟆,不是,這位孫俊可不覺得這是在鬧事,他覺得自己是在糾錯。
宴席前被秦明霁一行人堵得無話可說,悶悶不樂的吃完了飯就走到了此處,想散散火氣,結果剛一坐下,看到侍女點茶,更覺心火旺盛。
見韓盼盼來了,孫俊話語更加大聲了:“韓小姐,既然你來了,那你便自己看看這茶煮的對嗎?”
韓盼盼先安慰的看了眼面露窘迫的侍女,問道:“這是怎麼了。”
侍女經過他剛才一番發作,已垂了一會眼淚,這會連嗓音都忍不住發緊,小聲回道:“是奴婢的錯,剛才孫公子過來說要喝茶,我見公子面色微紅,有些急迫,便動作簡省了些……”
侍女又仔細描述了下,大概意思就是她見孫俊面色不好,覺得他着急用茶,便把茶藝中的拂蓋、合杯這些步驟省去了。
孫俊聽她講完,自覺很是有理,振振有詞道:“你韓家也不是什麼平頭百姓,往上數可是出過三品大員的,”說着搖搖頭,一副頗為失望的樣子,“茶道乃君子之道,怎能如此粗俗!”
他想到些什麼,又皺眉道,“還是韓小姐覺得我孫俊不配以正經的禮儀相待,便讓侍女如此輕怠于我……”
說着還哼了一聲,道:“若是真有此意,何不早早言明?我孫俊又不是非要賴在此處!”
說完一甩長袖,傲然的擡頭,一副高潔不可玷污的模樣。
韓盼盼忍了又忍才把自己想點頭的意願壓下去。
她暗自腹诽道,快走好嗎,讓人擡着走,我親自出門給你打個馬車走也行。
“侍女本也是好意,隻是不想孫公子于茶道這麼有追求,”秦其蓁眨眨眼,模樣乖巧,“孫公子何必如此言說,難不成是自己看輕了自己,下意識就覺得别人也會這樣對待你嗎?”
孫俊見又是這幾個人,這回他可不會再掉進她們的語言陷阱裡。
他嗤笑一聲:“小姑娘這話我可就不認了,我當然不會如此想我自己,可韓小姐怎麼想我就不明白了,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見他一副非要拿此時做文章撒氣的樣子,秦英鸾眼神一動,笑吟吟的道:“我看孫公子也是心性高潔之人,我一向就願意同這種人結交。”
孫俊不妨她會說出這話,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秦英鸾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瞧,語氣懇切:“其實我平常最喜歡喝茶啦,特意請過好幾個大師教我,有揚州的盧餘大師,衡都的廣蟬子大師……”
孫俊眉毛一跳,試探的問道:“這些大師竟都做過你的老師嗎?”
“對呀,家裡略有薄産,家父也有幾分面子。”秦英鸾一邊點頭道,一邊伸手引孫俊坐下。
秦其蓁:……
鹿呦:……
【《略有薄産》】
【《幾分面子》】
孫俊顧不上再同韓盼盼糾纏,也不因秦英鸾是個小孩而心生輕視了,連忙坐下同她交談。
要知道這幾位可都是于茶藝一道頗有研究的前輩老師,烹茶煮茗的名聲廣為流傳。
鹿呦順勢叫韓家侍女們疏散剛才圍觀過來的各位客人,又安排人在涼亭别的位置上坐下,重新上茶。
秦英鸾頗為講究的讓人送了新的茶具過來,自“溫具”開始從頭做起。
“孫公子請看,韓家這茉莉花茶其實正适合當下時節,茶香清甜,不過一個人一個喜好。”
秦英鸾說着說着,就做完了“搓茶”這步:“盧餘老師夏日就以六安瓜片為心頭好,味苦但回甘,我以前對這些茶道大師不以為意,但喝過幾次老師泡的茶才品出茶道奧妙。”
孫俊很是贊同的點點頭,微露嘲諷之色:“正是如此,茶藝千百年傳承,本就不是什麼粗鄙低俗的人應該做的。”
“隻不過,很可惜的是,”秦英鸾進行“搖香”,端起蓋碗,斜着向上向下搖動。
她接着道:“我學的不好,每任老師都不認我這個弟子呀!”
“啊!啊!啊!”
滾燙的沸水從蓋碗縫隙處傾灑而出,直沖着孫俊前襟而去,他還沒來得及為秦英鸾的話震驚,就先被這半杯的水倒的滋哇亂叫,比夏日池塘中的蛙叫還要更尖銳幾分。
“你!”他被氣得鼻孔冒煙,猛地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四周的人聞聲轉頭。
秦英鸾揚聲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學藝不驚,脫手了呀,”還帶着幾分埋怨的尾音,“都怪這水,怎麼這麼燙。”
她聲音裡有歉意,看着孫俊的臉上卻笑眯眯。
我真的會假裝沒拿穩,然後把你往死裡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