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雲知走到阿布家門前時,太陽才剛剛升起。
阿布家大門緊閉,但煙囪裡已經冒出了淡淡的煙,顯示着主人已經起床了。
顧雲知猶豫了一下,還是擡手敲了敲門。
"哪個小崽子這麼早上門?"熟悉的、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伴随二來的是無比沉重的腳步聲。
門開了,阿布看見顧雲知先是愣了一下。
随後,他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類,語氣帶上了幾分熱絡:"怎麼是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盡管知道阿布現在對自己很熱情,但面對這樣一個經曆許多的獸人,顧雲知還是感到了一絲緊張。
他怕阿布看穿自己的小計謀,對自己有不好的感官。
顧雲知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在荒星上生活的。
顧雲知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圖紙卷。
"阿布。"顧雲知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我把我這幾天做的家具都畫了出來。"
阿布盯着他看了幾秒,似乎是看出了顧雲知的不自在,側身讓出一條路,"孩子,别着急。進來吧,早晨對你們人類來說還是很冷的。"
顧雲知不是第一次進入阿布的家。
但不安好心的過來,卻讓他帶着點局促。
"坐。"阿布指了指一張粗糙的木椅,自己則坐在對面的地上,他們的視線幾乎持平:"你想用這些圖紙換什麼嗎?"
顧雲知解開皮繩,将圖紙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展開。
随着一張張圖紙被平鋪開來,阿布真正的驚訝了起來。
"這些是..."老獸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圖紙上的線條,生怕弄髒了它們:"這些都是你連夜畫出來的?"
顧雲知點點頭:"昨天晚上,我尋思我睡不着,想着能不能把我做出來的家具都做成圖紙冊子。這樣誰需要就可以來借,能方便不少。"
顧雲知可不會說,這些都是他想細水長流的底牌。
阿布仔細查看着每一張圖紙,不時發出低沉的贊歎聲。
他看着顧雲知的眼神更為火熱了。
隻是,看着看着,阿布突然的歎息:“其實你不用這樣。”
顧雲知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他沒想到老獸人這麼快就拆穿了他的小把戲。
阿布怎麼可能看不出人類娃娃的心思。
前幾天顧雲知都在忙房子,不會胡思亂想。
但一空閑下來,不安是遲早的事情。
畢竟荒星對純種人類來說,太危險了。
阿布突然站起身,佝偻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長長的陰影。
顧雲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老獸人要做什麼。
然後,令他震驚的是,阿布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誰都不難看出阿布這一個動作裡的敬意。
"如果你還是放心不下,我可以直接在聚集地裡公布領袖的位置屬于你了。"阿布擡起頭,琥珀色的眼睛裡閃爍着顧雲知看不懂的光芒:"誰帶領我們走的更遠,我們就會跟随誰。"
荒星的權利更疊就是這樣簡單。
誰有能力,誰是老大。
顧雲知完全呆住了。
他隻是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普通人,而在荒星上的獸人,哪個都比他懂得怎麼生存。
領袖?
他根本沒想過!
"我...我隻是..."顧雲知被震撼地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阿布直起身,突然露出一個微笑。
他粗犷的臉顯得格外溫和:"好了,我知道你隻是不安。顧先生,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黑眼圈都快掉到嘴邊了。去裡屋睡一會兒,等你醒了我們再讨論其他的問題。"
不由分說,老獸人幾乎是半拎半抱地把顧雲知帶到了他之前暫居的小房間裡。那裡有一張簡易的床鋪,看起來雖然粗糙但很幹淨。
"你先睡這裡。"阿布的聲音變得出奇地溫柔,"等你醒了,我們再談正事。"
顧雲知這才發現自己太累了,他甚至沒有力氣推辭。
當他的頭碰到枕頭的那一刻,意識就開始模糊。
在陷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到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為他蓋上了毛毯,動作小心得不可思議。
"謝謝你,阿布叔……"顧雲知含糊地嘟囔着,然後沉沉睡去。
老獸人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會兒熟睡中的人類青年。
然後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前鋪,重新研究起那些圖紙。
"命運啊……"阿布低聲自語:"原來命運還沒有抛棄我們這群廢人。"
他小心地撫平圖紙的一角,仿佛那是什麼無價之寶。
也許對老獸人來說,也确實如此。
這顆荒星,或許真的會像傳說中所描述的那樣——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