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泥地太滑,還是重心不穩。
她右腳下像是被抹了什麼油,身下一空,整個人橫了過來,朝右側斜坡倒去。倒下去的瞬間,女人眼瞳睜大,不行!孩子!這個高度,她滑下去沒什麼事,但右肩上的孩子會……
菲塔夫人将小愛麗絲緊緊抱在懷裡,像貝殼一樣,緊緊護住珍寶。
“阿萊!!”平日不慌不忙的男人臉上慌了神,這位繪圖師一下撲向已經滞空的萊妮絲。
兩人滾作一團,從斜坡上滾了下去。
滾過斷了一截的小樹枝、擦過有些銳利的小石塊……他将她護在懷裡,兩人最後滾到低緩的湖邊才停歇下來。
“哇!”小愛麗絲在颠簸中醒了,這麼小的孩子,頭一次在斜坡上走了一遭,大哭起來,哭聲混合着喬治的“嘶”聲,嘈雜回響,簡直是災難的樂器組合。
菲塔夫人揉揉耳朵,舉起小愛麗絲左看右看,确信沒受什麼傷,這才借力助喬治爬起來。颠着小愛麗絲安撫,她繞着男人左看右看,“喬治,你哪裡痛,給我看看!”
“萊妮絲,你沒事吧?!”
兩人的問話重疊。
尖銳的小樹枝穿刺入手背,右手大拇指與食指中間有些許鮮血湧出。手可是繪圖師吃飯的家夥……先前遵父母之命嫁給繪圖師的平民萊妮絲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對她是真的……
“幸運的是,湖邊正好有我們要找的荨麻,回去後,小愛麗絲服了用其煎制的水,很快就退了燒。”
“喬治沒有被傷及右手神經,靜養了一個月,也好了。”
暖色回憶如被收納整理的羊皮卷,靜靜躺回菲塔夫人心底。
愛麗絲眸光閃動,有些醉于其中,“原來母親和父親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可這暖心在哪呢?”尼格霍德有些不解,這隻是身體更強壯的生物為保護體格較自己瘦弱些的生物受了傷。
擡頭看了眼出聲的黑發男人,除了注意到他年輕的面容,菲塔夫人還察覺到他同女兒店裡的店員長得有些相像,非要說,似乎就是放大版,隻是面容較小尼的更為立體硬朗。
看來這位年輕人在感情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菲塔夫人望向邊境,眼神複雜,難以讀懂,隻能看見她嘴角露出清淺的笑,“因為……我花最小的代價,發現了屬于我的幸福。”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愛麗絲點點頭,但母親還有後半句沒有說完,可惜這幸福,隻剩下一半,先前的一半永遠葬于帝國的東部邊境,沉眠于無聲地底,化為春日種子的養分。
時間淡化了記憶裡的面容,如今這一口下去,她又回想起了飛揚的栗色頭發,溫暖的大手和他明媚如春光的笑容。
聽,她好像又聽到他在喊她:「天天開心……小萊妮絲」,除了他又有誰會這麼喊她呢。
身心都沉溺于那個溫暖濕熱的盛夏,菲塔夫人眨眨眼,眼眶鎖住洶湧的思念,“寶貝甜心,謝謝你的暖心關□煮……”
在場有人已忍不住感同身受,潸然淚下,他們心裡明鏡似的,制作出這種魔法物品的魔女小姐,怎麼可能是「滅國魔女」呢?
眨眨眼,玫瑰公爵也在一片恍然間回到現實。
剛剛一瞬間,她似乎抛卻了玫瑰公爵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枷鎖,不再隻是加西亞家族的繼承者、掌權人。
這位少女更多是她自己,是年輕時的阿蘭,先前有些破碎的結界裡,歡聲笑語重現,哪怕另一位主人公同以前大相徑庭。
聽了這麼個故事,她吸吸鼻子,高舉銅杯,“我相信,在場各位都聽到了這個故事,能制作出這樣暖心的魔法物品,這樣的人怎可能是「滅國魔女」?”
大夥點點頭,也有人伸手,“我可以嘗嘗嗎?”
“價格多少?”
“什麼時間開售!”
“太好了!”愛麗絲被菲塔夫人緊摟進懷裡,尼格霍德幾人圍着她們,臉上溢着喜悅與激動。
“請稍安勿躁!品嘗我會安排,其餘問題……大家現在可以問問愛麗絲小姐。”
玫瑰公爵擡杯示意,大多人滿意點頭,高舉手回應。
她喊來仆從取走幾串豬肉串,按要求留給愛麗絲,又随機點了幾位上台品嘗,那幾位也有同菲塔夫人和她先前一般露出相似的表情,也有一直開懷大笑的。
情人、親人、友人、寵物……還存在的,還是已逝的,人們訴說着自己的經曆與記憶,将他們記錄下來,譜寫成詩歌、故事,但無論形式如何,這些美好其實一直壓在心底,從未離去。
這下人群更激動了,不少人都想嘗嘗鹹淡,“愛麗絲!看看我!多少錢!我要買幾個!”守衛攔着激動的人群。
頭一次直面人們似火般的熱情,愛麗絲心頭陰霾幾乎一掃而空,但父親、亨利與喬伊,還有那個亡國預言……就像幾根“刺”紮在心底,永遠無法遺忘。
阿蘭将銅杯遞給阿利·加西亞國王,這位年輕君主從她認可小魔女并非「滅國魔女」後就安靜異常。
若這暖心關□煮也能喚回被力量迷了雙眼的年輕君主……
“阿利,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