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衛舒扒拉飯的速度堪比張飛，衛舒幾乎快要扔下碗走人的時候，劉備放下碗筷，和顔悅色地問她：“晚間軍師可願與我對弈幾局？”

“這...一兩局也不耽誤什麼。”衛舒不忍拒絕，答應下來，兩人剛剛坐定，劉桐便從外面進帳，站在自己的好大爹後面，一個勁的使眼色。

衛舒棋藝遜于諸葛亮，打劉備卻是綽綽有餘幾個來回不帶猶豫的，素日裡她會稍稍放水，今日劉桐在後面催着趕着去看周郎撫琴，她連留手都忘了。

“唔，想不到子逸棋藝竟如此高超。”劉備手中的棋子遲遲未落。

衛舒心虛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深沉如海的眼睛，她低下頭，平時讨領導歡心的高情商戲全白演啦：“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主公？”

“子逸有事？”

“公瑾約我撫琴。”衛舒不知為何心虛得很，她思忖自己完全沒必要這樣，文人雅好，稀松平常，再說劉備的親閨女都去，難道他的女兒還能通吳不成？

“公瑾的琴藝連我都有所耳聞，自然是極好的。”劉備的棋子落下，“隻是從未聽過子逸撫琴。”

衛舒抓出一顆棋子，落子，噼噼啪啪地開始提子，吃了劉備好大一塊地：“主公的意思是，周公瑾另有所圖？”

“子逸乃世之大才，未可知也。”

“哈哈哈”衛舒大笑三聲，“主公是我年未及冠便選定的明主，他人豈能輕易動搖？”

劉備還是放衛舒出來了，劉桐悄悄問衛舒：“師傅，我父親是在懷疑你會投吳嗎？”

“非也，他是害怕我未參透周公瑾的本意，落了圈套。”

“那師傅你參透了嗎？”

“那是當然。”

“那師傅還去。”劉桐語氣有些忐忑，她害怕師傅真投了。

“我不去享受享受，拉拉美郎君的小手，豈不浪費？我又沒有損失。”衛舒嘿嘿地笑，“我不吃獨食，你們也都去，都去。”

衛舒彈琴彈得稀巴爛，周公瑾卻極有耐心，照着琴譜一個樂句一個樂句地細緻講解，還上手親自示範，握着衛舒的手糾正動作，衛舒又說身邊的弟子有些問題想請教，周瑜竟也答應了。

衛舒與劉桐、玉弗從周瑜處離開，回到自己的帳中，衛舒問劉桐：“我琴藝不佳，周郎為何願意教我？”

“因為他想拉攏師傅。”

“他為什麼想拉攏我呢？”

“因為師傅有才華。”

“那這世間，隻有有才華的人才會被拉攏、被讨好嗎？”

玉弗插了一嘴：“世人願意讨好的，不外乎有三種人，有能力的人、有權力的人、有财富的人。阿舒能力出衆，于社稷有益，于奪取天下有益，所以不管她琴藝好與不好，周郎都願意和她交好，進而勸她歸順東吳。”

“是這個道理，桐兒，zz的世界是以價值和利益為導向的，誰的價值越大，誰就不容易被舍棄啊。”衛舒摸了摸劉桐的頭，“那我還有一個問題，桐兒，周公瑾的這條計謀用對了嗎？”

“從周公瑾的角度來看，師傅數次和他講話，都會出現暈乎乎的狀态，他也許覺得，師傅有龍陽之好，但從師傅的角度來看，與父親的君臣情誼非他人所能動搖，答應與他撫琴，不過是想享受一下他的美色罷了。”劉桐思索後說道，“如此看來，他用錯了。”

“是了，美人計最大的弱點即在于此，信息掌握得不全面，對手的心理揣摩得不夠深刻，就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你所用的美人會因為對方的權勢、金錢或者人格魅力而淪陷。”衛舒邊說，劉桐邊記，“不要動不動就使美人計，要麼，你實在是想不出别的辦法了，要麼，你想偷懶，把責任推到美人身上，無論哪一個，别人都會看不起你。”

“美人的選擇也很重要，甚至可以說，是美人計裡面最關鍵的部分，她要美麗，這是必須的，雖說我一直教你不要以貌取人，但在這個計謀裡，漂亮非常重要，她還要聰明，還要勇敢，做到這些，并不比上陣殺敵簡單多少。”衛舒捏着下巴，“其實，還有一種更高級的美人計，但是它有點抽象，怎麼給你說呢...”

玉弗接過話頭：“我知道你說的意思了，如果你對這個人很重要，或者說，你身上的某種特征對這個人很重要，那麼也可以對他使用美人計。”

“是，是，我就是這個意思，這種美人計的适用範圍更廣，無論男女，比如，你的諸葛叔父，他渴望建功立業，渴望大才得用，渴望得到主公的尊重，你父親給他三顧茅廬的殊遇，動辄抵足而眠，雖說都是發自本心，可從謀略的角度來看，也是美人計的一種變形。”衛舒點點頭，“這種方式比前面所說的更有效，成果更豐碩，但是更困難，需要更長時間的謀劃和更缜密的心思，對人性有更透徹的認識。”

劉桐在紙上一筆一劃地記，“美人計，适用範圍、操作注意事項”等，衛舒看着她寫下來的内容，頻頻點頭：“對對，就是這樣，這條計謀，你可以去問問你爹，因為我本人目前還沒有實踐過，實踐出真知嘛，你問問他有什麼可以教的。”

“可我不想同他講話。”劉桐搖頭推手，表現得極為抗拒。

“這次帶你來江陵，你需要開始學着工作，”衛舒摸摸她的頭，“你和他的交流會越來越多，他不僅僅是你的父親，還會是你的主公，作為父親，他也許是不合格的；作為主公，我不想告訴你他好與壞，但你可以體會一下。”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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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星光照在守城士兵的臉上，溫柔如水，士兵的眼睛輕輕閉上，暫時忘卻了守城苦戰的煎熬與痛苦，回到了千裡之外的北方故鄉。

是無月的黑夜，是無邊的黑夜，是無言的黑夜，馬銜環，人含枚，甲胄碰撞發出窸窣的微小聲音，行止的命令一排又一排手勢傳送，衛舒帶領一小隊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