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談話後，薛競連續好幾天沒來，這讓莫岐非常滿意，他下班後專門去城東那家老字号點心鋪買了白南愛吃的糕點。

他走進病房，白南放下手裡的書，神色狀态比之前平靜了很多，纖長的睫毛動了動：“你來了？”

莫岐笑着說：“帶了你小時候喜歡吃的糕點，那家點心鋪竟然還在營業。”

白南的眼神落在他手中提着的食盒上，莫岐取出糕點放在他手裡：“綠豆酥，你愛吃的。”

白南咬了很小一口，細細的咀嚼，他的頭發微長落在頸後，看上去溫順無害。莫岐很久沒見過白南這幅樣子，近乎有些迷戀地看着他。

白南擡眸看進他眼裡，眸光動了動，他吃了半塊就放下，他把手放平在身前，盯着莫岐深邃的黑眸，嚣張上挑的長眉，挺直的鼻梁，聲音很平靜：“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我和白蘅發生什麼了嗎？我告訴你。”

莫岐直覺接下來的話不是他願意聽到的，他已經不在乎當天到底發生什麼了，在他徹底想清楚白南對他意味着什麼之前，他需要白南留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莫岐：“不用說了——”白南的手壓在他的手背打斷了他，類似壓制意味的動作，莫岐沒有繼續說下去，白南從下往上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圓潤的杏眼弧度，眼尾的弧線上挑幾分，這樣看人的時候仿佛有把小刷子輕輕掃過人心。

莫岐不知道為什麼停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拱手讓出了主導權。

白南頓了頓繼續說下去：“那則通話後，我被張洋帶去另一個房間，他們想給我拍照，”他細瘦的手指攥緊床單，莫岐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白南抽了出去，他狠狠閉了閉眼，睫羽顫抖得厲害，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說下去，他慘然一笑：“照片你都看到了···”

莫岐心口突然傳來一陣拉扯似的劇痛，白南繼續說下去：“我在房間裡，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突然之間S級alpha信息素侵占了整個空間，白蘅闖進來，他把那些人打得隻剩半口氣，然後向我走過來。”

白南有些發抖，過了這麼多天，白蘅陰冷兇戾的，野獸一樣的目光至今仍糾纏他，他整晚整晚做噩夢驚醒，反複掙紮沒有盡頭。

莫岐的手比他更冷，深邃的眼眸盯着他嘴唇，仿佛想把他未說完的話一次性聽完，白南突然想笑，抖得不那麼厲害了。

他看着莫岐，蜜色的淺色眸底甚至漾開了一絲笑紋，他說：“他釋放的SA級信息素迫使我提前進入易感期。”

莫岐一動不動緊繃得像一座雕像，他追問：“然後呢？”

白南：“我當然不可能進入易感期，因為我已經被你标記過了。”

莫岐一口氣沒松到底，就聽白南繼續說下去：“白蘅說，讓他咬一下好不好。”

“隻要蓋住你的标記，我就是他的omega。”

莫岐手腳發麻，大腦一片空白，他恨不得捂住白南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别說了！夠了！”

白南扯出一抹笑比哭還難看，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從眼眶滾落，他卻一無所覺：“他說他從小就喜歡我，他一直想操的人是我。”

“我弟弟想操他未婚夫的床伴。”

“還有比這更瘋狂惡心的事嗎！”

莫岐徹底發狂，他情緒失控，不受控制地散發着信息素，強悍蠻橫的信息素對擁有他标記的人代表着絕對的服從。

白南嘴巴張開，宛如上岸的魚窒息痛苦，瞳孔劇烈收縮，雙腿一軟，忍不住跪在地上，一股陌生的熱潮從身體深處湧上來，基因本能在不停叫嚣着，讓他耳鳴眩暈，服從他，歸順他，臣服于歸屬的alpha。

白南手指扣進地闆，鮮血淋漓，不要，他死也不要臣服莫岐，他再也不要和他攪合在一塊。

他怎麼能這樣羞辱他，強制他在公共場合進入易感期證明他的掌控權。

“你在幹什麼！”冷厲的男聲吼出聲。

薛競出現在門口，他眉頭緊皺，臉色難看，莫岐的sa信息素是對同為alpha的他壓力同樣不小，他揪住險些失控的alpha：“胡亂散發信息素，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你想讓他死嗎！”

莫岐漸漸恢複神智，他冷冷地打開薛競的手，站在白南面前：“你知道，激怒我對你沒有好處。”

他伸出手去撫摸白南的臉，白南厭惡瑟縮一下躲開了，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以趴伏的姿态仰視着莫岐：“莫岐你已經無計可施到這個地步了嗎？”尾音很輕飄散在空中。

他厭煩透了這種視角，永遠仰視，永遠卑微匍匐在地。

他是omega，難道就注定要像菟絲花一樣攀附其他人而活嗎？

莫岐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面頰肌肉抽動，猙獰可怕，大手卡住白南的纖細的脖頸，用力收緊，掐死他那張柔軟紅潤的唇就再也吐不出冰冷惡毒的話了。

白南臉上濕潤一片，分不清是汗水和淚水，氧氣一點一點剝離，缺氧和窒息讓他神志渙散。

薛競把人從莫岐手裡搶下來：“你瘋了？”

莫岐放開手，他低下身子，貼在虛弱的白南耳邊說，語氣發狠：“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我不會放你走，要死你也得死在我身邊。”

莫岐走出病房，松開袖扣，神情冷硬，吩咐守在門外的保镖：“看好他。”

莫岐走後，白南很快清醒過來，薛競眼神複雜難明地說：“你真要這麼做？”

白南點頭：“嗯，我想好了。”

他了解莫岐，他今晚發了這麼大的火，至少這幾天他都不會再來了，這是他難得的機會。

他想了很久，他要離開這裡，今晚莫岐失控在他意料之外，他沒想到他會強迫他臣服而釋放信息素，兩人鬧到這樣難堪的地步，他對莫岐最後一絲感情也被他親手斬斷了。

他動作緩慢，眼前一陣陣發黑，薛競抿唇說了一句：“我幫你。”

白南笑得比哭還難看：“謝謝。”

他跟别人也沒什麼區别，明知薛競的心意，仍然卑劣的利用了這份心意。

夜半時分，等莫岐發現白南跑了，動用全部人脈地毯式搜索白南的行蹤時，他已經抱着行李在客車上睡着了。

清晨，莫岐找上薛家。

薛家的老管家認識他：“莫少爺，這麼早就來了？我家少爺還在睡。

幾個高大魁梧的保镖把管家推開，莫岐眼底拉滿紅血絲，臉色難看：“叫薛競出來。”

“不必了。”薛競從二樓出來，一身休閑家居服，他走到莫岐面前。

莫岐整宿沒睡：“你把他放走了？”

薛競淺色發絲垂落在額前，淺藍色瞳眸沒什麼情緒：“是。”

薛競一向在小團體中沒什麼存在感，他天生情緒很淡，大部分時間不會發表意見，同樣的，他一旦決定了事情就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