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晉成年後第一次基因檢測,S級alpha,等級極高但與omega相性極低,也就是說少有omega能和他匹配上,除此以外,他的易感期極不規律,omega根本聞不到他的信息素。爺爺非常失望,下令封鎖消息,但是消息還是傳了出去,他被打上了“性冷淡”的标簽。實話說,他對繁育自己的後代并不熱衷,他的基因也沒有非要延續下去的必要。
他的信息素或許一輩子也無法被omega捕捉到,當醫生正式下了診斷結論時,他沒什麼情緒波動。
但認識白南後,醫生的話時不時回蕩在腦海裡,他開始覺得遺憾。
當白南告訴他能聞到他的信息素味道時,鋪天蓋地的狂喜被壓在暗湧的眸底。
他才發覺他比他以為的還要遺憾。
*
考前一個月,不速之客找到白南。
溫婷雙眼紅腫,看上去憔悴顯老很多:“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給我半小時時間,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兩人來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溫婷點了兩杯咖啡心不在焉擺弄攪拌勺,白南說:“說吧,什麼事?”
溫婷擡頭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青年俊秀精緻,氣質溫潤如玉,舉止間不經心地透出矜貴,從頭到尾跟陳建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溫婷聲音幹啞:“你能去看看小蘅嗎?他現在在醫院。”
白南皺眉:“有病就去治病,我幫不了他。”
溫婷一下子激動起來:“他沒病!他是因為你才去做腺體摘除手術!”
白南莫名其妙:“因為我?”
他們白家人怎麼都有自說自話的毛病?
溫婷嘴唇幹燥起皮:“因為你讨厭他的信息素,所以他要摘除腺體。”
雖然覺得荒謬,但白南這的确是白蘅能幹出來的事,但這和他有什麼關系,還是那句話:“他是成年人,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找錯人了,你現在應該去勸他,而不是來找我。”
白南拿起外套起身。
“我們根本攔不住他,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溫婷頓了頓,“我知道我對你很過分,可我不後悔,你沒當過母親,你無法想象一無所知被蒙在鼓裡十五年對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孩子好,而親生孩子在受苦,我有多痛苦自責。每次看到你,都在提醒我身為母親的失職。”
白南:“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溫婷恨他,默認她的報複苛待就當償還她的養育之恩。
溫婷眼珠直勾勾看着白南,就是這個人害得小蘅受苦十五年,現在還要繼續害得小蘅痛苦不堪,她竟然從沒察覺到小蘅的心思,一切都是報應,明明她最痛恨白南,可她此刻隻能求他:“你去勸勸小蘅,就當、就當報答我的養育之恩,我們之間一筆勾銷。”
白南搖頭:“你搞錯了,我不欠你。”
他站起身:“花白家的每一分錢我已經悉數奉還,養育之恩和挾恩報複扯平了。所以我不欠你,沒有義務按你的要求做事。”
溫婷見他要走,一下子慌了:“不許走!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咖啡廳其他客人紛紛向這邊張望。
白南一下子冷了臉色,眼底冷冽,像覆上冷霜的琥珀:“我不想再聽到白眼狼這三個字,白家的恩情我還完了,但怨我還沒還,你要試試麼?”
溫婷發熱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忘了白南早就不是任她拿捏的少年,而是屈家的外孫,屈柏語的外甥,溫婷悲哀的發現處在絕對劣勢的是她,而她手中沒有任何籌碼,她心一橫跪下來:“求你勸勸小蘅,求求你,我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
其他人紛紛向這邊看過來,白南臉色不好看:“你先起來。”
溫婷不肯起來:“我不,你不答應我就不起。”
白南冷下臉:“那你繼續,我走了。”
聞言溫婷趕緊站起來去追白南,白南抵不過她的糾纏無賴,皺眉:“我可以見他。但我有兩個條件,第一我保證不了結果,第二不管結果好壞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
溫婷連忙點頭:“好,我答應。”
*
私立醫院。病房内彌漫淡淡的消毒水味。
病房門咔哒打開,白蘅沒回頭:“出去。”他比之前瘦了很多,腺體摘除手術不算小手術,有很多後遺症,看來他被折磨得不輕。
溫婷從門外把門帶上。
“我讓你出去聽不見嗎?”聲音戛然而止,白蘅怔怔地看着白南,漂亮的眼底忽然滾出一顆淚,砸在手背吊針上。
“二哥,你終于肯來看我了嗎?”白蘅忽然起身,吊針被蠻力扯下,鮮血汩汩湧出。
白南皺眉後退一步喊來護士:“你别動。”
白蘅真的乖乖不動任由護士重新紮針,護士出去了,病房裡又安靜下來,白蘅忽然想起什麼,獻寶一樣期待地看着白南:“二哥,我的信息素是不是變得很淡?醫生說做完最後一次手術,我就完全沒有信息素了,這樣你就不會難受了。”
白蘅的信息素果然變得很淡很淡,不仔細去聞根本察覺不到,白南拉開椅子坐下:“即使你摘除了腺體,我也沒什麼感覺,無論你做什麼都跟我無關。”
白蘅的眼睛黯淡下去:“我沒那麼蠢,不會用自虐博得你的同情。”
白南:“停止吧,你媽媽很擔心你。”
白蘅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漂亮的鳳眼微挑,輕慢又薄情:“二哥你還是那麼心軟,明明她對你一點也不好,可是隻要她擺出可憐的姿态,你就會心軟。”
“你對誰都那麼心軟。我剛回到白家時,誰都不信,你向我伸出手帶我熟悉環境,後來我發現你對誰都很好,莫岐他們幾個總是圍着你纏着你,像一群讨人厭的蒼蠅,我很不開心,為什麼這麼好的東西不能是我一個人的呢?後來我主動融入你們,扮溫順乖巧,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讓他們誤會你,聲讨你,你看,他們對你的好多廉價多不堪一擊,可是你為什麼連我也一起疏遠了呢?”
白南:“因為我不會再相信一個處心積慮陷害我的人。”
白蘅神情陰郁:“那莫岐呢?他那麼對你,為什麼你一再給他機會?”
白南沒回答,年少時的感情盲目熱忱,總以為堅不可摧,可是再深厚的感情也會有消耗殆盡的一天。
白蘅忽然又笑起來:“不過他現在和我沒什麼區别了。”
“做了兩次手術後,我完全抵抗不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
這個白南知道,算是後遺症的一種,alpha一旦摘除腺體就像失去了屏障,無法抵禦其他alpha的信息素,同類相斥,沒有alpha能夠忍受無時無刻不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壓制。
“當時在那棟爛尾樓,你也是這種感覺吧,很惡心。”
本該是呼風喚雨站在金字塔頂端的S級alpha消瘦蒼白,烏黑鳳眸更加幽深晦澀。
白南搖頭:“當時那種情況下,你被迫提前分化怪不到你頭上。但我确實讨厭你,不管你做不做這個手術,情況不會改變。”
白蘅哂笑:“我沒想博同情,隻想站在你面前時不會讓你想吐。”
談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白南站起身:“我要說的話就這些,讓你媽别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等一下!”
白南腳步頓住,病床上的alpha臉色蒼白:“如果當時我沒有誣陷你,你會不會像對莫岐那樣對我?”
白南說的很幹脆:“不會,但我會把你當弟弟,像陳阮那樣。”
走出醫院,白南心裡輕松不少,就像懸而未決許久的事忽然做了了斷,他看見裴少晉站在車旁,高大的身影逆光,冷峻的側臉堅毅無比,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他朝路燈下的裴少晉走去,對方也看到了他,灰眸瞬間柔和下來朝他伸出手。
掌心厚實溫暖,和他的體溫很不一樣。
*
這段日子最開心的就是毛栗子,因為兩個兩腳獸同時在家的次數變多了,雖然兩人有時會一起給它洗澡搞得它很不開心,但是洗完澡就會有雙倍罐罐!
兩人的關系很穩定,很難界定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兩人也默契地沒有細究。
有時白南複習備考,裴少晉處理公司事務,一整天說不上幾句話,互相陪伴又互不幹擾,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白南翻過一頁書,裴少晉偶爾敲擊鍵盤,咖啡香融進暖陽,時光靜靜流淌,安靜美好。
日子一天天過,白南很喜歡這種慢節奏的生活,以前他的生活節奏太快了,永遠在為下一步籌備,過了今天想明天,從來沒有真正放松下來去感受生活。唯一不太适應的是做了标記清洗手術後,他的易感期變得很不規律,而且無法預測。
還有幾天考試,以防萬一,他去了附近的藥店買了推遲易感期的藥,回到家忽然覺得很累,白南也沒有多想,以為最近複習備考太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下午,白南被熱醒,熟悉的症狀讓他心底咯噔一聲,糟了,趕緊去翻抑制劑,卻發現抑制劑已經過期了,之前易感期不規律,上一次是三個月前,而抑制劑保質期隻有一個月。
他想給裴少晉打電話,這時房門開啟,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沒過多久,敲門聲響起:“白南你在裡面嗎?”